温德尔家族府邸。
一座装饰得极为奢侈的空旷大厅里。
呯!
一个晶莹透彻的精致高脚杯被人狠狠摔在地上,那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身上穿着价值连城的名贵皮草和曳地的华丽长裙。
“那个该死的混血种……竟然真的敢回来?!”
她嘴里不断说出各种污言秽语,丝毫不匹配她的身份。地面上歪七竖八倒了七八件名贵的装饰,还有一地的碎片,足以见得她的怒气。
“母亲大人!”
从大厅门口匆匆走来一名身穿正装的贵族男子,他那金黄色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走路间还隐隐带着风声,可见他内心的急切。
“沃斯,你来啦……”
女人开口道,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幻,又恢复了往常荣辱不惊的样子。
来者正是沃斯.温德尔,而这名女人则是他的母亲,已过世的杜威领主的遗孀,玛莎.温德尔。
妇随夫姓,这是帝国法律所规定的。
玛莎原本的姓氏早已抛弃,她本来只是一个三流小贵族,在攀上了温德尔家族这颗大树后,便果断的割舍了自己家族,全心全意辅佐杜威。
她是知道五十多年前的那件事情的,因此她在得知消息后,所感受的惊讶甚至是恐惧也是最大的一个。
沃斯和马丁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怀特则不是。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因为马丁叛变而感到悲伤痛苦;会更加偏袒大儿子沃斯,而不是对他和怀特一视同仁。
怀特.温德尔……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这个秘密瞒着很多人,包括三兄弟自己也不知道。
但这次怀特之所以跳出来要跟自己大哥争夺领主之位,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知道了。
知道了这个本应永远埋葬的秘密。
“母亲大人,那个人回来了?!”
沃斯走到玛莎.温德尔的近处,与自己的母亲平视问道,语气之中还带有一丝不可置信。
玛莎深深地看了自己这位大儿子一眼,叹了口气。沃斯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过于直爽了,有些话不应该不加掩饰就说出来的道理,他还是没能明白。
“是的……真算起来……他应该是你的大哥。”
玛莎的话就像有人在背后狠狠地给了沃斯一锤,将他身躯打得下降了好几公分:
“居然……居然是真的?!”
“那个人……那个该死的混血种……居然没有死在大陷坑里?!”
他嘴里无力地咒骂抱怨着,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黑。
“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在这哭哭啼啼,”玛莎实在见不得沃斯这副模样,她怒吼一声,打断了沃斯的哭腔,“有这时间哭,不如想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啊……对……还是母亲大人聪慧……”
沃斯这才反应过来,擦了擦眼泪,脑子开始飞速转动起来。
另一边。
已经得知自己身份,并且彻底与母亲和大哥决裂的怀特.温德尔,此刻正半躺在一张吊床上,嘴里叼着一根稻草不住地摇摆。
他所在的位置是南城区的一处兵营之中,支持他上位的大多数都是军队及一些军功贵族。
“哼……父亲当年的风流债还真是多,不过若这就想让我退缩,还太早了点……”
他眼中神光内敛,翻身从吊床上跳了下来,开始在这间属于他的小木屋中来回渡步。
“他能回来估计长老议会中少不了支持者,中立派应该是主力军,但军队的两位不知是什么意见,我得找他们聊聊……”
怀特想到便做,也不打理自己的形象,就这么推开房门,朝着兵营深处的头号大帐篷走去。
除此之外,塔克斯家族、法师塔、安亚莫尔教会等等,都在几乎同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均爆发出了不小的风波,但随后很快便平静下来。
只有那些中小贵族们更加惶恐不安,毕竟按法理这位才是正统继承人,谁知道继位之后会做出什么来。
平日里这些中小贵族不知吸了多少血,这下恐怕是要全部吐出来了。
一时间,拉塞尔城风声鹤唳,比之前还要严重几分。
但在这表象之下,依旧有暗流在涌动。
东城区的一处平民住宅区,一栋十分普通的木制阁楼中。
几名穿着日常劳作服的普通平民正聚在一起商谈着什么事情,他们皮肤黝黑,眼中却闪烁着诡异的绿光,在这窗户都被遮掩住的房间里更显得惊悚。
房间内只有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火盆作为照明工具,角落里尽皆被阴影所笼罩,五个看着就不对劲的家伙围坐在火盆旁边,低声窃语着。
“没想到居然半路杀出来一个……看来计划需要重新制定了。”
“不用,我们本就不是针对那家伙的,天霜领这块地方,换了谁当领主跟我们都没有关系……”
“他说的对没错,我们教会的目的,就是从温德尔家族手里拿回那件本应属于我们的圣物……”
他们交谈时用的语言十分奇特,那根本不是现在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更像是无意识的低喃。怪异的腔调,听到就让人感觉生理不适的音节,这语言每一处都是那样的诡异。
“原计划定在开庭日,届时马丁会出来将大部分目光吸引住,我们的动作必须快,不能让那些人反应过来。”
“必要时候可以动用那个,但最好避免……”
“不错,那东西容易把某些人的目光吸引过来,错非生死危机,否则不要动用。”
“哇……哇……”
这时,窗外的树枝上突然传来两声嘶哑的乌鸦叫声。
在叫声响起来的瞬间,这些人的交谈截然而止。陷入沉默的他们没有再多做留恋,站起身来便快步离开了这间幽暗的房屋,只留下房间内依旧在燃烧着的火盆。
半晌之后,这间房屋才迎来了它的第二波来客。
用房间角落处的阴影之中,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缓缓耸立起来,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勉强能够看清楚他们的面容。
那是一个金发披肩,容貌英俊的青年,双眼中一团浑浊的墨绿色,看着就令人发憷;他旁边是一个身高只到腰部的老妪,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生厌的黑色雾气,站立的地方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感染。
他们是马丁.温德尔和阴影老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