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白棋选择了脱先?”
范卿一脸茫然的看着前线传回来的棋谱,嘴巴完全张大,而一旁的李雨青也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脱先的话...黑棋角部难道没有别的手段了吗?让我们来简单的摆一下。”
李雨青在大棋盘上摆出了一个变化图,语气愕然:“我们看到,在对杀收气的过程中,白棋在外面断的话的确可以延出气来,但这样一来,黑棋在外围拔了四颗子...明显已经达到弃子的效果了吧?这四颗子拔掉,白棋反而是大亏啊!”
看着前线传回来的棋谱,范卿有些迟疑的在棋盘上摆了一枚棋子:“可是...李泰弘九段也同样选择了脱先,似乎默认了角部的黑棋已经死掉的事实。”
闻言,李雨青顿时皱紧了眉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默默的计算着。
可以说,这个角部的对杀变化,完全把两位解说搞懵了。
过了一会儿,李雨青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语调也变得激昂了许多:“白棋根本就不需要在外围先断一个,而是直接在角部进行收气!黑棋根本就没有办法收气的,否则被白棋后断的话,黑棋就崩了!”
“双方在这个局部都选择了脱先,想必都已经看清了角部的变化。那这样一来,黑棋外围算不上厚实,白棋反而把黑棋的角部吃掉了。李泰弘九段在这个局部的研究,显然不如关雎啊!”
“是的,黑棋中刀了呀!”
“但是各位棋友也千万不要太高兴,白棋在这个局部虽然获利了,但实际上优势也没有特别明显,还需要看后续的行棋才是。”
......
李泰弘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脸上竟是露出了一抹难色。
角部的变化,他显然并没有对手熟悉。
这就意味着,在这个局部的变化,对方要比整个韩国棋院更加的领先!
对手才多大?居然能领先于整个韩国棋院?
李泰弘瞥了一眼双方的用时,在用时方面,似乎更加佐证了这一点。
整个右上角行棋结束,对方仅仅只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而自己已经用掉了接近四十五分钟了。对方不仅局势获利,就连用时上都有着领先。
后续自己的行棋,必须要加快速度,注意用时才行了啊...
李泰弘抿了抿嘴唇,从棋罐中拈起棋子。
第四十三手,靠压。
白棋扳起是必然,黑棋长同样也是本手,而接下来该如何行棋,就成了关雎需要思考的问题。
简单的长一个之后再拆,虽说是能将上方白棋整片棋形彻底安定,但却有重复的嫌疑。托在黑棋的星位下,也是同理。
小尖?
似乎更是下下选。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挑狠的下!
第四十六手,点三三!
“嘶...关雎在优势之下的行棋,也依旧发狠啊!这直接点进了黑棋的三三,那这样一来,黑棋断上去之后,白棋是不是还要继续冲断上去?”
李雨青咂了咂舌,内心感叹着关雎的大胆。
倘若是他,在面对李泰弘的时候如果布局能够取得如此的优势,那么优势之下,他一定会选择求稳。其实也不单单是他,可能大多数的职业棋手,都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但偏偏关雎却不依不饶的选择了继续战斗。
初生牛犊不怕虎?
或许,敢于向李泰弘的权威发起挑战的关雎,才是一名职业棋手该拥有的心态吧?
李雨青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抛之脑后,继续着自己的讲解。
“继右上角双方进行了复杂的作战后,双方在左上角,也同样演变成了一个复杂的棋形。白棋强硬的冲断了上去,严厉的追究黑棋棋形上的弱点。”
“这个作战,白棋未必有利吧?”
范卿有些不太看好关雎在目前局势下的选择,但李雨青却摇了摇头,直接的承认了自己水平的不足:
“看不清。我相信大部分的棋手也完全看不清整个局部的变化,后续很有可能又会演变成对杀了啊!我们可以看到,李泰弘九段现在身体微微前倾,再次沉思了起来。”
李泰弘现在其实很不好受,自己才刚刚下定决心要加快行棋,避免后续出现时间上的困扰,白棋就直接将一个巨大的难题抛给了自己。
又是一个复杂的变化,一个需要强大计算力支撑的局部对杀。
......
中国棋院。
一间寻常的观棋室内,此时却已经聚集了大量的职业棋手。名誉棋圣南英义,国家队副教练兼世界冠军于斌、罗忻,国内第一人凌烁九段,甚至是一直居家养病,错过了本届百灵杯的陈佑也九段,全都汇聚于此。
而在这几位的身后,还站着十数名职业棋手。
他们,全都在关注着今天的这盘棋局。
之所以吸引了如此多的职业棋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双方在右下角下出的全新的变化。
在看到这个变化的一瞬间,身为国家队主教练的南英义九段便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变化的巨大潜力——一种很有可能会演变成定式的繁琐变化。
“还真是很难想象,你这弟子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连这种复杂的变化都能研究的出来。”
罗忻有些唏嘘的摇了摇头,内心之中充满了艳羡。
只可惜,生性洒脱的他根本就做不好一个老师,自然也很难教导出一个像关雎一样的弟子。
于斌虽然心里也同样十分的惊讶,但对于老友的赞叹,还是欣然的接受了。
毕竟这可是自己的弟子研究出来的东西,他这个当老师的,自然也跟着沾光了。
“左上角...关雎的行棋的确狠,但好像有些狠过头了啊...”
其中的一名职业棋手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并不认可关雎的选择。
明明已经取得了优势,就该稳扎稳打才行,这样积极的求战,复杂的对杀,很有可能会将先前取得的优势完全葬送回去。
但凌烁却突然的回过了头,认真道:
“我并不认为关雎的选择是错的。与李泰弘下棋,就应该如此。如果只是因为对手是李泰弘,就放弃了自己的风格,放弃了复杂的变化,放弃了求战的想法,只想着稳扎稳打,那这样行棋与直接认输又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