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浓留下这道抉择离开了。
张里正坐在院里久久不语。
他媳妇上前道:“当家的,顾妹子说的对,不管事情如何,你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张老二性子急:“这有啥好选的?跟谁都是个死,咱自己才靠得住,徐家不过百十个人,都敢自己单干,咱这么多人有啥不敢的?”
张大骂弟弟:“你能不能缓缓你这性子?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咱村里二十多户人家,将近三百人,人心各异,你能保证大家伙儿心往一处使?”
“要是有人泄露消息,会有啥样后果你知道不?”
张二蹲他爹旁边嘟囔道:“咱爹在村里这么多年,谁个不晓得他老人家的为人,爹要跟人说一声,谁个还敢胡来?”
张大瞥了弟弟一眼,不想跟他说话了。
人心从来都不是经得起推敲的东西,要是这么简单,他爹何必发愁。
张里正媳妇也没心思弄饭了,走到父子几个中间。
“他爹,我觉得顾大妹子说得有道理,这年头谁都靠不住,跟谁都是死,不如靠自己呢!”
张里正叹了口气:“你们都别说了,让我先想想!”
这不是他一家的性命,而是关系到整个杨树村几百人的命运,他不敢随意做决定。
顾念浓回到家里时,魏老太等人都没睡,大半夜的,院里人洗衣服、做馕饼忙得不行。
“你们咋都不睡觉?”
罗氏将和面的手搓了搓,手上的面屑抹在面团上:“哪儿睡得着呀,一想着.....唉!”
顾念浓前儿夜里去东头村干了啥,回来没给她们明说,可她看看徐明庆几个身上的血渍,还有那几个土匪的凶悍模样,就知事情定然不简单。
如今一听县衙来人了,哪里还睡得着。
顾念浓招呼大伙儿:“该睡觉睡觉去,没啥事,就是来说些事!”
魏老太将手里鞋底子放下:“你还是说一说吧,你要不说,他们没事瞎想,反倒容易出事的很!”
顾念浓见大伙儿都没睡意,只得将县衙来人的意思大概讲了一遍。
年轻的蒋氏沉不住气,当即怒道:“他们可真是要脸,那么大两个屯营,朝廷的俸银给了他们,田地给了他们,还强占多少良田!”
“如此嚣张跋扈,他们县衙的人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会儿有外敌入侵,他们倒是好意思让我们去当炮灰了!”
王氏木着一张脸道:“那张里正他啥意思?”
顾念浓坐在门槛上:“他现在左右为难,估计心里在犹豫这事!”
罗氏端了水出来洗手:“他有啥好犹豫的,刀都架脖子上了,他还犹豫?”
徐明泰回道:“大娘,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那边好几十户,有些是从前和张里正一道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有些是关内逃荒过来的,还有的是流放过来的,更有甚者是当地土着胡人后代,人员情况复杂的很!”
“这家那家的,很难说大家心都是往一处去的,情况不像咱们家这么简单,事关身家性命,张里正不得不慎重考虑!”
罗氏和王氏听他这话,也算是明白过来张里正的难处。
大秀扶着肚子站在人群后面小声道:“那....他们会不会出卖咱们呀?”
王氏回头皱眉道:“你出来干啥,赶紧回去歇着,这都快天亮了,你不睡觉起来作甚!”
徐明庆起身扶着媳妇回房:“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三婶他们会处理的,你好生照顾好你和孩子就成!”
三婶可是说了的,这孕妇不能思虑过重,不然以后生下来的孩子都不大好。
他可不想他家娃将来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的。
春儿迟疑着开口道:“顾姨、婶子,张叔.....张叔他不是那样的人,而且....而且....我们村里的人都很敬重他!”
众人回头看她,顾念浓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春儿咽了下口水,迎着众人的目光继续道:“张叔他为人公正,这么多年,我们村好多事情都是他解决的,所以,只要他开口,大伙儿都会听他的!”
罗氏和王氏听春儿这么一说,放心不少,人心齐就好,就怕人心不齐还有人拱火。
顾念浓点头,这和她猜想的差不多,张里正这人还是颇有些威望的,不至于拿村里人没法子。
“睡吧,都去睡吧!”魏老太起身招呼众人:“天塌下来,也得吃饭睡觉不是,何况这天还没塌呢!”
众人散去后,魏老太把顾念浓叫到她屋里。
“你今儿说,那些土匪是魏大那混球给叫来的?”
顾念浓点头:“我问过土匪他的样貌,十之八九就是他了!”
油灯如豆的火苗微微跳动,魏老太的脸在灯火之下忽明忽暗。
“这王八犊子心都烂透了啊,他估计冲着咱们来的,杨树村那头的人,怕是被咱们牵连了!”
顾念浓沉吟道:“倒也不完全是,有没有魏老大的指点,他们都会来这么一遭的,只是早晚而已!”
“现在最麻烦的是,这一拨土匪没了动静,肯定还会有人继续来的,眼下白家是顾不上我们,一旦他们抽出空来,魏老大肯定得唆使白家来对付我们的!”
魏老太叹了口气:“我今儿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咱们是知道他的,当初将他赶走,他心里定然是恨上我们了。”
“这仇怨结下,依着他的性子,必然就会有回来报复的时候,必须得提前想个法子!”
顾念浓也在考虑这事:“安夫人回了冯家,这个节骨眼上,彼此联络也不方便,还有明武!”
“峡谷事之后,他就没回来过,也没捎信回来,我觉得城主府,怕也不是很安生了!”
魏老太琢磨着:“咱们不能这样干等着,得去城里还有城主府打听打听,县衙那边也得注意,消息太过落后,这是大忌啊!”
顾念浓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可眼下这些事太多,哪一桩哪一件都不好放着不管。
人员有限,实在是捉襟见肘。
顾念浓琢磨着怎么跟安氏联络,安氏也在愁这事,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她必须得和顾念浓参详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