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氏红着眼睛:“你父亲.....怕是不大好了!”
“什么?”与此同时,县城酒楼里,顾念浓也是一脸震惊:“白老太爷怎的突然就病了?”
“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年轻时又到处漂泊,老了有点病痛,有啥好奇怪的!”安氏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可仔细一看,那笑意却是未达眼底。
顾念浓还是对这个消息有些消化不了,虽说先前,她和魏老太也通过白家的种种乱象,有过白老太爷出事这方面的猜测。
可真听安氏这么一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毕竟这老头儿凭着一己之身,吞没整个安家,还能在楼兰占据一席之地,这样老谋深算的人,就算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也会提前安排才对的呀。
安氏似知道她的不解,继续道:“去年冬日里,二伯突然袭击阮家,老爷子因着这事发了一顿火,那之后身体就不大好,开春之后就越发严重了!”
“那日,三房父子出事的消息一传来,老头子就倒下了!”
顾念浓试探道:“那如今的白家......”
“是我二伯做主!”安氏迎上她的目光,里头似乎有很多东西,叫顾念浓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白老爷子如今是谁在照顾?”
安氏唇角微微勾起:“是陈氏、冒氏几位老姨娘和我祖母一起照顾!”
顾念浓闻言看向她意味深长道:“老夫人久居佛堂,身子也不大康健,如何还能照顾老爷子了?”
安氏撇撇嘴,带着几分讥讽道:“我祖母也是这么说的,奈何几位老姨娘,还有我那些叔叔伯伯以及姑姑们,一致认为,我祖母看着老爷子才是最好的呀!”
顾念浓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其中关键道理。
白家妻妾儿女众多,不服白昌明的大有人在,若是陈氏等人照看,冒氏等人是绝对不会放心的。
可冒氏势单力薄,因而她便拉上了其他房的人,为了有效的震慑二房,她甚至怂恿大家,将久不出世的安老夫人都给搬了出来。
为的就是,集中力气和二房掰手腕。
当然,也说不定,这本就是安老夫人一手促成的。
要不然,那伙流匪怎会来的那般巧,刚好就在白家成要去接应的时候出现了,又那么凑巧,让本就有小心思的白二老爷给知道了。
有些时候,太多的偶然与巧合那就是必然了。
顾念浓心思电转之间,对很多事有了新的看法。
“有诸位老夫人看着,想必老太爷定然可以早日康复!”
安氏煞有介事点头:“可不是,老爷子一直病着,也是让我祖母伤神不已,希望他老人家可以早点好起来!”
安氏感慨几句,话锋一转:“听说你从铁浮部买了不少牲畜回来?”
顾念浓心一凛,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是啊,之前遇到个胡商牵线,说铁浮部的牛羊品种好,价格还便宜,这才大老远过去采买!”
“说是便宜,其实这一趟走下来,人吃马嚼的,也花费不少,不过比较之下,还是很合算的!”
安氏点头:“那是,铁浮部远在昆仑山一带,路程不远,中间还要穿过黑山峡谷,说来你们也是运气好,过去的时候没遇上山贼马匪,回来时,他们都已经......”
她话没说完,顾念浓自然是明白的。
她也一脸庆幸道:“可不是,我婆母说是公爹在天保佑,不然哪能刚好赶着那般好时候!”
“你是不知道,那峡谷之中,到处都是尸体,那股子刺鼻的腐臭味,熏得人想吐,回来后,我都连着做了几个晚上的噩梦,我婆婆还去村口给我喊魂了!”
她回忆着当初峡谷之事,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害怕和惶恐,便是看她此时神色,也多少能想象峡谷之中的骇然。
顾念浓说完又似乎才想起,那场杀戮之中有冯家和白家的人,她当着人亲人的面说这个,一时很是讪讪。
“对不住!我也是过了才知道,方才一时没.....”
安氏打断她的话:“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母子的命,也是托了你的帮忙!”
“至于白家和冯家人.....”她脸色微冷;“我只恨他们没有一起死在那场混乱之中!”
顾念浓低头不语,也不接她的话。
安氏的来意,她尚未清楚,不管人家闹得多厉害,其中的矛盾恩怨那也只是听说,她不敢贸然下定论。
安氏的声音还在继续:“你能想象,亲眼看见自己亲祖父杀死亲爹,是一种怎样惨烈场景吗?”
饶是顾念浓心性沉稳,听着这话,还是忍不住身形一震。
这个.....是...是她可以听的吗?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之前跟着安氏的老嬷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屋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人。
“那时候,我才八岁,父亲待我极好,因而我总是在他的书房玩耍,母亲说,女孩子不可以出入爹爹的书房!”
可她父亲很纵容她:“为什么不可以,我们燕燕啊,将来就是这关外飞翔的小燕子,阿爹会托着你的小翅膀,看你飞过天山南北!”
父亲一边说着,还一边抱着她转圈圈,她举着双手,嘴里哦哦叫着,像一只欢快的小燕子。
母亲在一旁含笑道:“你就喜欢宠着她,要是宠坏了,将来可怎么许人家?”
父亲不以为然道:“我白家和安家嫡出的姑娘,会愁嫁吗?”
那时候,父亲不知道,她更不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白家,才是他们的催命符。
那一天,她照常去父亲的书房玩耍,一时顽皮,想要躲着桌布底下吓唬父亲。
父亲久久不来,她忍不住困意睡着了。
许久,她在祖父怒吼的声音中惊醒:“你知不知道你是谁的儿子?老子生你养你一场,就是让你这么来报答我的?”
她听见父亲一贯清徐的声音道;“阿爹,你不能这样,你是靠着外祖家才站稳脚跟的,当初应下的事,就该履行诺言,这才是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