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您放心,我不白用您的水,您看,你家院子我都给您收拾干净了,还有厨房我也给您收拾,您要是柴火不够,我两儿子有力气,都可以帮忙弄的!”
掌柜的无奈道:“不是我不舍得,而是你们家用的水太多了,我们这地方,不像南方雨水多,家家都得靠水窖存水,有些人家甚至水窖都没有。”
“你们一家子都流放了,还这么讲究,又是洗澡又是洗衣服,呐,你看看,你这衣服,全都是血,多晦气啊!”
王氏赔笑:“这不是没办法嘛,路上遇着歹人,好在有将军帮忙,捡回一条命来,这衣服总不能不要吧!”
掌柜的听她说起将军,也不好再与她计较,“算了算了,反正一年到头,像那你们这样的也不多,可你好歹得省着些用啊!”
“哎、哎!一定的!掌柜的您放心好了!”王氏一迭声保证。
顾念浓进去,就见王氏正吭哧吭哧洗着一大盆衣服,那水发黑又带着红色还伴随着腥臭味。
“二嫂,这是.....马匪的衣服?”
王氏赶忙嘘了一声:“小点声,要让掌柜的听见了,肯定不愿意!”
顾念浓蹲下:“你啥时候扒回来的?”
王氏小声道:“前儿夜里,你们都走了,我让明薇和明庆带着我一道去扒的,你别嫌弃这衣服恶心,洗干净了纳个鞋底子,还是挺好的!”
顾念浓想了想,这一路上,连个布头都精贵的很,这些东西说晦气,想想也没啥好晦气的。
她拖了个木桩子过来,坐下和王氏一起洗。
罗氏恰巧从厨房里烙饼子出来,见状也凑合过来,妯娌三个一起洗衣服。
王氏忍不住问道:“三弟妹,你说这老太太,真被公爹给骂醒了?”
罗氏将衣服拧干搁一旁柴火上:“说不准还真是,我瞧着老太太不像从前那般惯着魏姨娘了!”
顾念浓直起身子捶了捶后腰,“人经历了大变故,多多少少都会变一些的,她都这把年纪了,能醒悟过来也是好事!”
罗氏点头:“我听人说啊,有的老太太年轻时作恶,老了就心肠变软,估计是作恶太多,怕老了没人管吧!”
王氏嘀咕:“可有的老人,是越老越坏,非得等躺床上不能动那会才消停,希望咱家这老太太,可别是那样儿的!”
顾念浓笑道:“我瞧着应该不会,咱家这位老太太呀,说到底,还是疼她自个儿,最是会看形势了,她不会为了魏家人,让自己日子难过的!”
罗氏与王氏表示赞同,各自心里盼着,魏老太要是一直这么下去也挺好!
三人换了两大盆污水,总算将衣服洗的有些模样,话题也从老太太换到了徐明武身上。
“弟妹,我瞅着这几日,明武和从前大不一样了,你也别一直拉着脸,孩子嘛,做错事也正常,可你老这么冷着他,回头人家一哄,他这心又跑得没边了!”王氏抹了一把汗水劝道。
罗氏见王氏起了话头,也跟着道:“是呢,你二嫂说的没错,他这阵子真是变了好多,唉,要说这也不怪孩子,都是老太太做的孽,明明不会带孩子,还非得把孩子扒拉到身边,借着这个拿捏儿媳妇!”
“可如今小五和从前不一样了,老太太也不像以前那样护着魏姨娘,你也别啥事搁心里头,孩子年纪小,他懂啥呀!只以为那成日里,嘘寒问暖说几句漂亮话的就是好人,不晓得分辨啥是好歹!”
顾念浓将最后两件衣服揉搓几下捞起来,三人一起端着木盆,找了棵院角大榆树,将树枝上的尘土抖了抖,把衣服给晾了上去。
三人刚穿过后院过道,就听见前头传来孩子的哭声,隐约还有魏大嫂的声音。
罗氏与王氏心中齐齐一紧,急忙加快脚步进了前院,还没进院里,就听魏老太中气十足的骂声。
“这么大的小子了,不知道帮着大人做事,还欺负小娃娃,你们这当娘的当奶奶的,都是怎么教孩子的?”
魏老太将徐明泰家的小女娃宝妞给护在怀里,对着魏大嫂和魏家儿媳开骂。
魏大嫂拉着哭声震天的小孙儿不高兴道:“姑母,你怎么竟帮着外人?”
魏老太眼一斜:“谁是外人?谁是自家人?我还没老糊涂到分不清里外!”
“我身为徐家人,不护着自己儿孙,莫不是还要替你魏家养孩子?真真是笑话!”
魏大嫂见她这么说话,气得想让她把昨儿个晚上的羊肉汤给吐出来。
死老婆子!真是吃干抹净一抹嘴,半点情面都不留,她倒要看看,这以后能落啥好。
“行,姑母这会知道自个儿是徐家人了,倒是把自己的娘家,自己的根儿给忘了,回头给公爹公婆烧纸,倒是要托他们问问魏家的祖宗先人,知不知道这些事!”
魏大嫂说完一扯孙儿,对着呆愣的儿媳骂道:“还傻站着干啥,人家婆媳齐心知道对付外人,我怎么就遇上你这么个木头,自己儿子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吭声!”
儿媳被骂得一脸委屈,也不敢吭声,默不作声带了孩子去洗漱。
王氏再是对魏老太不满,可见她护着自家孙女,也不得不承了她的人情。
“娘,今儿个多谢您了!”打从流放开始,王氏就没叫过魏老太一声娘,这声娘虽是发自肺腑,出口却多少有些别扭。
魏老太见三人过来,将怀里的宝妞推了推,起身拍拍衣服:“洗完了?”
“嗯!”王氏拉过宝妞,见孩子脖子处被人挠出一道血痕,心中暗骂魏家小子混蛋。
“洗完了就给我弄饭去,我饿了!”魏老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拉着宝妞的王氏愣了一下,诶了一声,转头将孩子交给蒋氏,和王氏去了客栈厨房。
他们一家子人多,买东西花不起钱,便给了掌柜的钱,租用客栈灶台,自己烙饼子煮饭方便些。
等一家子忙活完,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了。
顾念浓从后院收了衣服回来,就见穿堂过道一侧,站在两个人。
她借着月色仔细一瞧,好像是她姑娘和柳云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