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武这么一说。
王氏也嗤了一声:“可别指望我两个儿子,他们兄弟两个脖子上的伤都还没好呢!”
“眼下还得一个多月,我不管你们是当娘的背,还是当儿子的背?反正想靠我两个儿子背完全程是不可能的!”
“你们!”魏姨娘指着几人骂道:“你们就不怕这不孝的名声落下,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我看你们还怎么做人!”
王氏不以为然道:“骂就骂呗,能不能活出来,都是另一回事呢,还管啥名声不名声。”
“何况,你家还有个读书人呢,你都不怕,咱们有啥好怕的!”
魏姨娘气得又哭又骂,见罗氏等人依然无动于衷,不得不败下阵来。
“好,一人一天轮着,可以了吧?”
顾念浓事不关己道:“我无所谓的,反正我是背不了的,徐明武又只认你这个娘,要怎样,你们看着安排就是了!”
徐明武心里一堵,他没说魏姨娘是他娘啊!
可顾念浓连多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没有,像是彻底放弃了他这个儿子,让徐明武有些莫名心慌。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兄弟四个只得咬着牙,一人一天轮流背着。
魏老太太个子不小,从前在将军府养尊处优,吃好喝好体型肥胖,这一路上虽是瘦了不少,可骨架子摆在那里,因而兄弟几个背得很是吃力。
魏姨娘看徐明泰兄弟两个背着都很艰难,何况自家儿子,便去找魏大哥说话。
“大哥,都是魏家人,老太太早些年,也没少帮衬你们,如今她老人家病了,你给帮帮忙背一段啊!”
魏大哥还没说话。
魏大嫂就先讥讽道:“小姑,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合着偷吃东西的时候,就得防着我们一家子,如今老太太走不动了,你倒是想起我们来了?”
“再说了,老太太最疼的可不是我们,而是你家明江啊,读书人最重孝道,该是他表现的时候了!”
魏姨娘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憋了一肚子的火,气魏家人薄情的同时,看徐家兄弟几个便越发不顺眼了。
轮到徐明江的时候,魏姨娘便跟在背后托着老太太,实在是儿子身体太过瘦弱,背着老太太没走几步路就直喘大气。
“真真是患难见真情,有些人真是怎么养都养不熟,眼看着都不帮衬一把,就没见过哪个做兄弟的是这样的!”
她边走边骂,含沙射影直指徐明武。
徐明武假装没听见,他是混蛋,可他又不傻,他脚都成那个样子了,背着老太太走一天,晚上脚踝便肿的跟馒头一个样。
这要是连着走两天,那脚还要不要了?
第三次轮到徐明江背人的时候,他再也支撑不住,和老太太摔在了一处。
“明江、明江!”魏姨娘可顾不得老太太,上前扶起儿子:“你咋样了?”
当她看到儿子额头磕破了皮,忍不住惊叫一声:“啊!流血了!”
徐明江额头磕破,手掌也擦破了皮,伤处不但有血珠渗出,还一阵火辣辣的疼。
他气得一脚踢开面前背篓:“你们谁愿意背谁背,反正我是不背了!”
魏老太太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捂着腰叫唤,却没一个人理她。
还是徐明萱看不下去,过去将她扶起来。
“我不用你管!”魏老太太甩开徐明萱的手:“我老婆子还死不了,没法遂了你们的意!”
罗氏拉过闺女:“你多事作甚,人家有亲侄女亲侄儿,轮得你去犯贱,这一天天的赶路,你不够累的是不是?”
丁二打马过来喝道:“还不走想干嘛,想死在这路上是不是?”
“想死就早点去死,别耽误老子回家,真他娘的倒了八辈子血霉,接了这破差事,没完没了,也不知啥时候才到关口。”
徐明泰看不过去,只得过去将老太太给背了起来。
气得王氏大骂儿子不争气,这老东西但凡年轻时做个好人,她也不至于如此刻薄。
那会她刚嫁进徐家,老太太拿捏不住罗氏,便欺她认生好欺负。
她娘家是商户,老太太便隔三差五各种名目找她要钱,她爹娘想让她过好日子,只得忍气吞声送过去。
这种日子她过了好几年,一直到顾六娘进门,魏老太太才转移了欺负目标。
这些事,王氏没给儿子媳妇讲过,在她心里却似一根刺,时不时的刺几下,提醒她当年的不易。
眼下徐明江不背老太太,徐明武那倔脾气也不肯低头,就活该她两个儿子受罪了。
如此过了两日之后,徐明泰兄弟两个也受不住了。
魏老太太见撒泼打滚,都没人理她,只得自己坚持走路了。
只是经此一事之后,她对魏姨娘母子便不那么亲热了,再出钱的时候,也没那么大方了。
她捏着钱不舍得给,罗氏等人不受影响,唯一遭罪的只有魏姨娘,背后没少数落老婆子不疼人。
顾念浓穿越之后,从炎夏六月一直走到七月底,才到了肃州。
越往关外,环境越是恶劣,目之所及不见一丝绿意,处处都是如霜一般的盐碱白晶,在刺目的阳光下,发出银白光亮。
罗氏喃喃道:“这寸草不生的地方,要怎么活啊?”
众人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不到关外都已经如此模样,到了关外该是怎样的荒凉?
顾念浓没太关注环境的事,她更在意的是,关外那里到底是胡人做主,还是汉人做主?
这样矛盾的地方,种族文化冲突,才是最致命的。
“走!赶紧的走!”差役不停的吆喝催促,漫天黄沙的戈壁荒漠,让人心情也跟着烦躁不已。
“下沙了!”徐明薇望着远处山头滚滚而来的沙尘,脸上难掩苦色。
顾念浓扯了扯旧衣服撕出来的头巾,却觉得有些不对,这不该是风沙的季节。
待到那沙尘越来越凶猛,顾念浓心头警铃大作:“明薇,有马匪!”
曹忠一听有马匪二字,还想转头呵斥两声,可他眯眼一看,也看出了不对劲。
“逃啊!”刹那间,无论是差役还是囚犯顿时慌作一团。
而那烟尘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见骑着马的十来个马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