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摁住黑影命脉,新糯看清了地上的人,一瞬间的放松后,是更甚的气恼,“长的人模狗样的,竟然偷看我解手?”
躺平在地上的楚卫一阵无语,声音冷静道:“我没有要偷看你、只是见你出门后久不回,好心过来看看。”
新糯冷哼,倒也是松开了手,道:“好心?还不是见我长得好看,才会有好心。我看不是好心,是色心才是。”
楚卫也的确是第一次看见长相这么符合自己心意的姑娘,因而有了更多的关注,叫她这么一说,顿时哑口无言。
“算我多管闲事,你能放开我了吗?”楚卫两只长长的胳膊半张开着,一双细长深邃却又干净的眸子落在新糯身上。
新糯低头,发现自己现在竟是骑在人家腰上的姿势,赶紧站起来。
楚卫再起身,后背上沾了不少泥土。
到底是误会了人家,新糯上前,楚卫下意识便是灵活地往旁边一躲。
新糯伸出来的手僵在半空中,她说道:“我只是要给你拍拍背上的泥土。”
楚卫咳了声,径自脱下玄色的外袍,一长一短两道影子在月光下交汇在一起。
“你走前面,”楚卫侧身说道。
这么绅士的吗?
新糯心里冒出来自己也不太理解的两个字,她从男子身前走过去。
楚卫摇了摇头,这真是个小女孩,只怕是才及笄的,怪不得浑身都这么一股活泼劲儿。
前面的小姑娘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后面的楼台,问他:“你不要去方便一下吗?”
楚卫的脸色黑了黑,道:“不用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去,从侧门进入大殿后,脚步更加放轻了几分。
但是躺下睡觉前,新糯就是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她将大殿内睡着的几个人都看了一遍,却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睡吧,”新老头翻了个身,低声道:“你出去后,又出去了两个人。”
两个人,一个就是跟着自己的楚卫呗。
那另一个是?
新老头道:“那个背褡裢的文士。”
新糯疑惑,她醒来时看到的那个人影,难道不是褡裢男?
因是露宿在外,第二天众人都醒得很早。
新糯是在红扇一句又一句的抱怨声中睁开眼的,她爷爷奶奶已经起来,奶奶正坐在毛毯上,打湿毛巾擦脸,听见她坐起来的动静,说道:“你爷爷煮上粥了,洗洗脸,喝点热的我们就继续赶路。”
红扇翻了个白眼,一个乡下老太太,倒是不少讲究,再洗脸也是一身臭味。
她不情愿伺候一个比她教养还不如的女子,心里诸多的不服气,兼之昨晚上挨的一巴掌,现在双唇已经肿得没法看,对那那个小姐,她更充满了怨气。
“你去哪儿?”秦嬷嬷沉着脸收拾东西,问向一声不吭就要出门的女儿。
红扇嘴肿着,说话都不清,但她还是坚持说话,“殿里气味儿太难闻,我去外面透透气。”
闵老汉不安地拢了拢自己的瓜袋子,看着红扇有些欲言又止。
新糯听得想笑。
但从小奶奶就教她,女孩子要文静,要笑不露齿。
楚卫不经意转头,就看见女孩儿红唇微翘,无声的笑却是直直甜到人心窝里。
脑海里突兀地冒出一句诗: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这笑容,颇有些夜光明亮的空山中,一株盛开的桂花树,有小巧的花瓣无声飘落。
“爷,咱们还吃早饭吗?”张枯的声音将失神的楚卫唤醒。
他摇了下头,“启程。”
几个大男人,没什么好收拾的,把还微微冒着青烟的火堆踩灭,就能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不似人声的尖叫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
声音从殿后传来。
楚卫望向后方,率先迈步道:“走,去看看。”
“爷爷,我们也去看看吧。”新糯跟新老头说道:“听声音是红扇,喊成这个样子,难道是发现什么分尸现场了?”
“乌鸦嘴,”老太太训斥,却是满脸的慈祥。
新老头看了看殿内其余人,道:“走,看看去。”
至于秦嬷嬷,刚才听到那尖叫声时,就担心地奔了出去。
新糯和爷爷奶奶一路跟着前面的脚印,来到大殿后面的千层台。
远远的,就看见一人似乎深深垂着头,在第一层的入口处,朝里面跪坐着。刚才还精神抖擞有力气指桑骂槐的红扇,此时却是面色惨白的倒在不远处,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地,不停地在干呕。
看吧,果然是有命案。
这么想着的时候,最先出来的楚卫主仆几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呕的眼泪都出来的红扇喊了声“公子救命”,伸手一扑就要抱第二个位置的楚卫。
只是楚卫身形一闪,被抱住的就成了张枯。
张枯倒是不嫌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红扇,他虽外表粗犷,却有一颗柔软的心,拍了拍对方的肩头:“姑娘别怕。”
亲昵而一点都不含狎昵。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会真正心疼女孩儿家的男人。
或许在他眼里,天底下的女人都是可怜可爱可敬的。
新糯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她曾有过一个和张枯这般类似的好朋友。
还没迈过楼台门槛,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送入鼻端。
楚卫便没有进去,只是蹲下来查看以一副忏悔姿势跪在地上的人。
男人的脸色已经灰白了,脑袋深深的低垂着,跪拜的姿势跪在入门靠东一些的位置,楚卫目测了一下距离,这个位置距离门中心,有十几寸的样子。
“这里有个铜镜,”新糯指着前面的墙壁说道。
半蹲着的楚卫抬眼,面色严肃,道:“出去,不要破坏案发现场。”
新糯看到他脚上的踏云靴,一瞬间恍然大悟。
衙门的人啊,那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死者是一副忏悔的姿势,舌头又在那铜镜上挂着,新糯就知道这是口舌引出来的人命案。
她虽然只是在迁安县的时候,跟着爷爷查验过一些尸体,但在这方面似乎有很多的经验,多到她一扫现场,就能提炼出很多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