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龙驹这么一副激动的模样,淮齐也是连忙抬手往下虚按了几次,示意他先冷静点坐下,没有必要这么的冲动。
看到淮齐这么示意之后,龙驹倒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尴尬的处境,于是便干咳了几声缓解尴尬,先前被他嘲笑的孙兰此时也是捂着嘴憋笑,确实没人能够想到白虎卫的主将,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如此的激动,多少有些不太合时宜。
龙驹坐回了桌子上之后,便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此时就算是深呼吸也有些缓不过劲来,不过确实没有什么办法,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但是在仔细想想之后也觉得算了,无所谓了反正自己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只不过两人笑了几声之后便不再去理会他,毕竟来此是来谈论正事的,先前铺垫的就已经够多了,没有必要再在这件事情上歪歪绕绕那么久。
淮齐轻轻地按动桌子底下的开关,桌面开始缓缓的展开,这是由墨家打造的最为基础的延展式木桌,而这桌子的正下方自然是用木钉钉着的一张巨大的军事布阵图,上边刻画着的那些州郡的详细程度,甚至可以说除了两朝京城那儿之外,全天下根本找不出第二张像如此精细的军事图了。
孙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虽然他本就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是淮齐还是注意到,其实他心里还是对这张图纸无比的向往的,毕竟每一位想要大展才能的谋略家,没有一个不奢求这样子的东西,包括自己也不例外,自己心里究竟有多大的感受,自然也能够体会到别人此时究竟在想些什么,毕竟想的那些,其实都是自己曾经心里想过的,完全就是一模一样的东西。
孙兰微微一笑道:“这玩意要是能够量产的话,估计整个南唐的军事实力都会有一个小幅度的上涨,毕竟这实在是太不公平,这种程度的详略度,基本上就和降维打击没什么两样。”
淮齐自然是认可的点了点头,毕竟自己当年为了得到这张图纸,也是同样付出了不少的代价,请那位墨家巨匠出山,也同样是花费了自己不少的功夫,甚至就连代价都不小,当年在那种处境之下,确实觉得十分的肉疼,只不过后来见到了这张图纸的成品之后,自己才觉得那确确实实是十分的值得的,只不过十分可惜的是,当年已经纸面上答应他,每样东西就只造一次一份,而且如果自己要是一旦反悔的话,那么就得自己付出代价,这种有大才的人一般都是古怪的脾气,就像他淮齐自己一样,在庙堂之上的那群人眼里,也是一位蝇营狗苟之辈,他自然也就只能这么变相的答应下来,后来其实是想要想出一些办法的,只不过思来想去好像确实是没有什么用,而且一旦触怒到他的话反而会得不偿失,人家老爷子都那么大的一把年纪了,最好的情况就是让他直接养老送终得了,不过现在这么一看的话,他淮齐确确实实是做到了这一点,毕竟那老爷子早在三年之前就已经过世了,就算是如今他淮齐想要逼迫他在为自己动手造些东西,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性。
淮齐叹了口气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只要你已经拥有就已经足够了,越稀有的东西并不是一定要越多越好,这一个道理其实十分浅显,我想孙先生自己心里能够明白。”
孙兰没有再继续回答他的话,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这话说的确实不假,多了反而就好像没那么珍贵,而且一到量产的话,数量越多流露出去确实会损失了它原有的价值。
淮齐轻轻地抬起手来,莫南在此时立马起身,单手握着自己腰间的轻剑,然后到了那房间的门口,直接一手就把那扇门给关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双手抱在胸前,后背就靠着门稳稳当当的杵在那里。
淮齐轻轻地点了点头,毕竟他们现在聊的可都是关于青州和玉瓶州的事宜,如今两州已经完全打起来了,而且单从正式上来看,玉瓶州那边基本上已经不留任何的后手了,完全就是放手一搏的状态,对于他们来讲大不了就是输死一拼而已,即便是输了也能够有着燕州当后盾,给予他们源源不断的补给,这听起来其实十分的像是蚕食,但是也不得不否认确实是这么一种情况,人家就是有实力在兵败之后再一次登上而起,说白了财力其实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做不到这一点的反而是落了别人一大截。
淮齐用手直接指了指青州的南边,在这张军事方略图上边,这个地方有着一个极其显眼的黑点,而他便是一个移动的标签,是淮齐刚刚用手指在侧边移过去。
“不瞒你们说,这个地方我早就让罗永恩把自己手底下的骑军一部分驻扎在这里了,虽然说并没有多少,但其实还是一柄不容小觑的利刃长矛,该能够让他发挥余热的时候,还是可以做到出其不意的效果的。”仟仟尛哾
听到这句话之后的龙驹,瞪了瞪眼睛看了一眼淮齐,他确实是没有想到居然连四将之一,压着楚籍的骑军头打的罗永恩,此时都被调离了正面战场,那么如果此时徐州那边大举来犯的话,他们这边又会不会暂时出现的一些不太好的局面?
不过刚刚有这点想法的时候,龙驹立马又打了自己一巴掌,简直就跟傻子没有任何的区别啊,四将没了还剩下三将没出呢,怎么招他们楚州也不可能就这么怕了徐州,即便是要打的话也完全能够奉陪到底,说白了这就是所谓的底气。
只不过这话是在他龙驹心中所想的而已,并不是就这么直接从淮齐的嘴里说了出来,但对于他自己来讲,其实也是差不了多少的……
看到做出这莫名其妙动作龙驹,一旁的淮齐以及孙兰都有些觉得奇怪,一时间都不知道这小子究竟在干些什么事情,不过最终讨论的事情也没有转移到他的身上,毕竟对于他们自己来讲,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议,青州的事还没有解决,毕竟他们只说到了一半而已,至于另外的一半,就是青州究竟要退到哪一步,这一点他们这边是没有收到任何确切的信息的,即便是淮齐本人也照样没有,虽然打成这个青州退让局面的,其实也就是淮齐自己说的主意,只不过过了这么些年之后,淮齐,也不清楚李广兰,现在究竟能不能够会意自己的想法。
“现在最主要的是根本不知道王爷究竟想要退到哪一步,我们并没有所谓的确切消息,如果胡乱猜测的话,到时候那猜测的结果与实际完全不符合,那么出事的可就是我们自己了。”孙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说的这话不无道理,毕竟此时的他们可没有什么容错率,如果真的把握不住时机的话,反而很容易就会把自己推向无底深渊,要知道如果时机不够成熟,就完全没有配合起来的可能性,那到时候便是自乱阵脚,按照原先所制定的计划来讲,他们没有办法拿下霞州,估计就连整个青州都是夏朝的囊中之物,左右为难之下便显得更加的为难……
淮齐语气凝重的对着孙兰说道:“因为相隔甚远,而且输定传递的信息也是极其不方便,很容易就会出现什么偏差,甚至闭塞的情况也很厉害,所以……”
还没等淮齐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完,孙兰便伸手点了点青州南边的那个黑点,而后轻声的开口询问道:“这就是将军把罗将军派过去的原因了?”
淮齐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分析利弊道:“这小子适合长线奔袭,如果能够快速的把握时机的话,估计还能够打出更多的功勋,杀人这种事情的话,没人比他还要在行,就是不知道到时候玉瓶州那边究竟又会有多少个人遭殃?”
孙兰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其实都不是该要考虑的事情,罗将军这一手棋下的确实不错,只不过如果要是率先暴露的话,那么对于我们来讲反而会是一道劣势。”
“你的意思是会成为别人的突破点?”龙驹开口询问道。
“倒也不是这么说,但其实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战场之上不讲究能一直都被好运给罩着,凡事最好都往最坏的地方想,这样子才会有必胜的把握,哪还会有人在没开打之前就把结果交给运气的?至少我是没有听说过。”孙兰一板一眼的说道,这个时候的她显得十分的苛刻,而且不只是对自己苛刻,甚至就连淮齐先前的布局也不放过,毕竟里边有遗漏的点他也必须要指出来,否则缺点太过明显,真正到没有办法补救的时候,那就真正的全线溃败没有任何的区别了。
只不过话说到了这一步,其实也没有任何的法子,只能一点点的抽丝剥茧,把其中的利弊再一次捋出来。
这一点其实也十分的重要,毕竟如果是细枝末节上出现的差池,那么对于他们的计划而言,其实执行起来也有着很大的阻碍……
面对着这一点,淮齐还是叹了口气,然后轻声的说道:“其实当时不应该就只有我出面讲这些东西的,如果孙先生能够在场的,相信和那姓白的能够畅聊一番。”
“姓白的?”孙兰的表情有些疑惑,在他脑海中的姓白的倒是让他想起一个几近疯狂的人,自己不是没有看清他这一路走来的痕迹,如果按照这么说的话,如今的青州成为了夏朝第一个攻占的目标,是不是也和他有关?
当然这些也全都是他孙兰自己的猜想,事实究竟是不是如此,其实也不大好说,毕竟揣摩别人的心思时,很容易会让自己陷入一个死循环当中,这也是最为致命的问题,自己不是没有见到过这种自以为是的人,这辈子所出谋划策的所有策略,他也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步这样子的后尘。
听到孙兰这么反问了一句,淮齐便也是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就是姓白的,那位在明州被人称为白老爷的白擎,就是不知道孙先生是否知道其大名。”
“白擎?儒家文庙那边出来的好像有这么一号人物,只不过过了太多年了,之前我确实走过一趟,但是究竟有没有见到过这个人?我脑子现在也记不大清楚。”
淮齐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有印象的话,其实应该也算是见过的,在思绪挣扎了一番之后,他还是开诚布公道:“他现在就在我们楚州,接下来他会接替我在楚州的一切职权,而你们两个人就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共同考虑和商讨。”
孙兰疑惑的问道:“那你要去哪?”
这种毫不犹豫不加任何礼敬称呼便脱口而出,倒是极其少见。
淮齐笑着摇了摇头,靠在耳边轻声耳语了两个字。
“明州。”
只不过在场的人就只有孙兰知道,淮齐径直走到了门口,莫南也在此时跟着退开,而当时打开门之后,一名身着轻甲,清瘦的男子就站在门前,表情冷淡的看着淮齐道:“一切已经准备好了。”
龙驹看着这人有些疑惑的喃喃自语道:“徐荣?”
淮齐抬了抬手,撂下一句话道:“听从孙先生的安排。”随后便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去。
这下子就显得有些突兀了,没有人明白为什么突然说走就走,但是淮齐确确实实是已经离开了阁楼,而且在南唐步军主将徐荣的陪护之下,就这么直接上了马车往着城外而去。
龙驹此时在阁楼之中眨巴眨巴眼睛,孙兰则是微微的笑道,而那身为青龙卫莫南莫北,则是直接带剑来到了孙兰的面前,抱拳齐声地重复了一遍方才淮齐的话:“一切听从孙先生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