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老人一句话说完,却依旧没有人回应他,反而是老人面前的那道漩涡直接崩碎开来,所有汇聚的气机开始消散在这片天地之间,一切都是那么的干干净净。
老人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反应,不过此时自己的内心已经是震惊的无以复加,要知道人还在千里之外动手的情况下,想要隔空抹除这么庞大数量的天地气机,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哪怕是到了地仙的境界,也不是可以随意做到的,要知道这可是得付出同样巨大的代价,且不说尚是凡人之躯的儒生体魄,究竟能不能承受得住,单单是最这样子的事情,就得花费极其庞大的心神。
其实周围的天地气机消散了还是小事,主要的是刚刚老人还未曾切断与自身的联系,使得这股消磨之意,也同样作用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也使得那原本攀升到极致的那一口气,如今已经萎靡到只剩下三四成了。
这就好比一口装满水的大缸,最后却被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给砸破了腰部,虽说不至于将水全部放得一干二净,但其实也就只剩下缸底的那么一点了。
与此同时,那一道儒雅的声音也再一次响起道:“我人都还未至此地,老友你又何必以此势头待我呢?放轻松,不用如此剑拔弩张,我们的关系还未曾刻不容缓到这种地步,不是吗?”
这句声音在周围慢慢激荡而开,就好像水面之上荡漾起的微波,撞到了岸壁又反弹了回来,仿佛在千里之外,又好像近在咫尺之间。
这让老人都不由得紧锁着眉头,这种已经近似于言出法随般的能力,这种其实对付起来才是最为麻烦的,毕竟在另外一方面上来看,这个可以说是完完全全超过了地仙的范畴。
老人呼了一口气,于此方天地之间朗声道:“看来这么多年的画地为牢,对你是一点影响都没有啊,你的进展还是十分的迅速,不过你以为这就能赢得下当年的那个赌约了吗?”
那道儒雅的声音再度响起,直接压下了老人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的距离,听起来好像已经离得越来越近了。
“为什么要赢?我要是想赢的话,现在就不会来这里找你了,对吧?”
“不要把胜负欲看的那么重,你我的那道赌约也仅仅是一道口头约定罢了,没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证道与不证道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关系,早看开比较好,不然本心被惑障所迷,又如何能够立足这天地之间?”
老人摸了摸胡须,不屑的说道:“谁跟你说我在乎这场道统的胜负的?偏证道心什么的你又何必在这儿跟我说这么多?来来回回还是那几句,不要老是用你那儒家的俗理替代到别人的身上,这些事情毕竟不是一个层面上,你说再多也都是空话。”
随着这天地之间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打通,而在虚虚实实之间,有两道人影从这座岛屿的不远处显现,只不过另一道可以说是虚幻到了极致,基本上就跟影子没什么区别。
随着周围混乱的消散,一位白衣男子慢慢地从中走了出来,甚至就连身上的气息,也是十分的熟悉,可以说就是眼前那老人的气机,实在是没有想到,还有人能够将自己当做容器,这才是最稀奇的事情,毕竟这座江湖的里里外外,所有的能人异士都有着各自的手段,像这种化为己用的根本就闻所未闻。
听了老人的话语之后,白男子哼哼一笑的说道:“这么大的岁数了,就不要睁眼说瞎话了,我又不是三岁稚童,何必跟我扯这么多歪歪绕绕,你要是不在意这输赢,如今又何必苦寻半片南海岛屿?岂不是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
被那白衣男子这么一说,老人的脸色也变得铁青了起来,其实说实话,他自己说的这么一些话,有几斤几两是真几斤几两是假,他自己心里比谁都要明白,当年在石钟山的那番赌约,更是被他奉为得道之终,即便是世人都不知道,那他也不会去管,哪怕是眼前这白衣男子不认,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见老人没有什么动静,更没有做出什么反驳,白衣男子沉吟了一会儿,双手后抬头说道:“原来你早就已经放下了,我还以为你会攥着一辈子不放呢,其实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的伤感和离别,都是我们在自欺欺人罢了……”
听到了白衣男子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老人的神色却突然变得怪异了起来,之后竟见他松开了女子的腰肢,对着自己狠狠地拍了一掌,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原本精气神还正值巅峰的他,如今已可以说是萎靡到了极点。
白衣男子眉尖挑了挑,显得有些疑惑,不过还是依旧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老人想要干什,只能说是以不变应万变。
老人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脸色痛苦,一旁的那位女子居然也跟着跪了下来,用手搭在老人的后背上,表情显得有些疑惑又有些焦虑,但更多的还是茫然。
这个场景却让白衣男子脸上多了点不同的“色彩”,后脚更是不自觉的往后挪了半小步,反应过来的他先是愣了愣,而后只是低下头会心一笑。
当白衣男子再次抬起头之时,却与那绝色佳人的眼睛对视着,接下来的那一幕,却让他震惊的无以复加,那女子的眼角居然滑出了两道泪痕,原本的茫然疑惑也早已经消散不见,剩下的只有怒意与不甘,当然还有隐藏在眼底的最后一丝乞求,只不过可以说是少之若无。
老人这个时候抬起头来,看着白衣男子,发出一声苦笑道:“如何啊?”
听到这么一句如何,就连白衣男子自己也不由得跟着苦笑了一声道:“看来真的是我输了,你求了大半辈子的答案,总归证明了你走的大道是对的,也罢也罢……”
白衣男子来到了老人的面前,可那位女子却在他停下脚步后的一瞬间站了起来,身上的气势如日中天,甚至比老人方才那口攀至巅峰的气,还要更胜一筹。
不过白衣男子却并没有去理会她,而是身形蹲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老人轻轻地笑了笑。
就在他笑声结束的下一秒,脚下的那块地面直接崩碎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只不过白衣男子就好像毫发无伤一般,甚至就连人也来到了老人的另一边,轻描淡写的问道:“总归是三魂七魄不齐全,还差了那么几味还是当不成人,单靠你自身的蕴养还是不够的,这不是一个人一辈子所能做出的壮举,不过我刚刚的手段你也看到了,你就这么放心我不会对你出手?”
老人深深地喘了口气,语气艰难地反问道:“如果儒家文庙出来的圣人还是一个人渣的话,我倒是也想能够好好看看。”
这话保全了自己的同时,也断绝了白衣男子所有的后路,毕竟再怎么说一位三教九流的圣人总归要受制于天地,不然这天地之间的地仙,哪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而后浑身提起一道暗劲,便要轰向那位再一次朝着自己杀来的女子。
老人颤颤巍巍地艰难起身,而后对着那女子说道:“住手!我们……”
“我们回家。”
听到这话,那脸庞本充斥着怒意的女子居然瞬间停下了身子,而后呆呆地看着老人,好像完完全全没有反应过来一般。
见那女子停了手,白衣男子也是将凝汇到手上的暗劲给化开,并没有借此痛下杀手。
见到老人说出这样的话,白衣男子也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微微地抬起,而后周身的气机开始飞速地下跌,一道道光芒从他的身上溢出,而后重新烫回到了老人的身上。看书喇
老人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却又一脸惊讶地看着白衣男子,而后轻笑着开口调侃道:“你这么做,先前的那一些岂不是都是无用之功?”
白衣男子一脸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道:“我就不劳烦你担心了,倒是你身上的本命傀,需要多久才能重新凝聚?”
听了这话的老人看了一眼一旁那脸上还带着泪痕的女子,而后摇了摇头道:“我已经不打算再将它重新凝聚而出了。”
而后他来到了这位绝美女子的面前,一脸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小声地说道:“就让你真正当一回活生生的人,好不好?”
其实这句话既是在对女子说,也算是在对他自己说……
女子听了他这话,脸颊不由得轻轻地蹭了蹭老人的手掌心,显得有些小小的俏皮。
白衣男子转身挥了挥袖,随着每一步地慢慢踏出,身上便多了一分虚幻,脸上也随之而来多了一丝从容与不迫。
“羲和走马新生石下,粉霞红绶藕丝裙,青洲步拾兰苕春。”
老人见那早已消失不见的白衣男子,无奈地说了一句:“人间无奈,且听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