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听了这话的徐清还稍稍舒缓了一下眉毛,可后边南宫云说的话语又让他再一次紧锁了眉头,属实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徐清攥紧了拳头又缓缓地松开,眼神里流转着复杂的神色,那视线死死地盯着南宫云,甚至一刻都不曾挪开,同时又屈了屈手指,对着身旁的陈清松发出示意。
后者虽然被水龙的那股肃杀之气,压得喘不过气,以至于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很快的明白了自己师兄的意思,将手中的那柄落花“抹”了出去。
徐清自然也是反手将其接住,一股不同于先前的气势悄然弥漫开来,好像其整个人都发生了质的飞跃,这不是一种外在的体现,而是一种由内到外的缩影,很难说的明白,就好像有的学子见到提纲便胸有成竹的那种感觉,冥冥之中隐隐约约,自有着大自在。看书溂
这种甚至和自身的气机没有任何的关联,单是靠着自我明悟以及日积月累之下的把控,才得以校练出如此玄妙的境界,其实更加倾向于佛门所谓的“顿悟”状态,但其实差别还是很大的,毕竟练武可与参禅有着极大的不同,前者受制于各种因类根果的影响,往往会将自己困顿与己身,为所谓鸡毛蒜皮的小事成天挑骨头,人有三千烦恼丝,情绪自然得把控在自己的手中。
狂妄,贪婪,低迷或是骄矜,无一不是让人落着步伐前行,卸下有时能让人在道路上跑得更快,但也有着许多人在这个过程之中迷失了自我,这也同样是一种悲哀,舍弃俗尘杂念固不能因此迷了本心,帆起风吹急行万里,走的路多了远了,也不能就此忘了自己最开始上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也算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徐清的这份境界,已经是属于心境的范畴,虽然没办法给自己增长气机,也没办法让自己更上一层楼,但其实比搭上一个境界还要来的恐怖,要知道心境安顺的难得程度,可是要远超任何东西。
一旁的罗文席笑眯眯地说道:“好小子居然藏了这么一手,先前居然也只是在试探而已,老夫都看不出你还能做到这一步。”
这确实是徐清给予他的惊喜,若是他罗文席也能在心境上做到这一步,先前的那一刀可能就真的能将托大的南宫云一刀两断了,要知道自己的心中还是留着太多的遗憾和杂念,虽说许多早已经是过往云烟,但依然历历在目。
人在没了所求之后,往往更容易沉浸于过往……
这是每一个人都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不论是稚子玩伴还是男女情爱,不论是柴米油盐还是家国大事,都是各种各样的烦恼。
但罗文席不得不佩服的是,老友毛朗的的确确在收徒这一方面上,有着令人极其羡慕的眼光,这几个人若是不夭折或出现意外,以后的江湖也会很精彩,至少这是他罗文席所希望看到的,尽管如今的江湖已然少了一股生气,他很怀念……
关于徐清的变化,南宫云自然是全都看在眼里,不过她却是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别过头去伸出一只手打了一个十分清脆的响指,下一秒缠绕着自己的那条水龙就朝着天上的水幕扑啸而出。
原本听到这个响指的时候,徐清已经是提起了一口气,全身的感知都达到了巅峰,随着气机的溢满,就连那柄落花之上都开始辉映出一道道平时根本看不到的纹路,整把剑仿佛要迎战不世之敌一般。
见到这般光彩的陈清松不由得落下了眼泪,双眼可以说是泪水打转个不停,因为大师兄如今的背影和气息,就和当年的师父如出一辙……
可令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南宫云身旁的那条水龙却径直冲向天幕上的汪洋,仿佛遇到了什么世仇一般,就连南宫云也是脸色冷淡地对着上空而打算拔剑出手的徐清,则是止住了这个打算,双手搭着剑柄杵着地面,整个人依旧保持着那种极其凌厉的气势,好似一把待出鞘的长剑,时刻都在砥砺着自己的剑锋。
可就在下一秒,一道巨响突然从上空传来,紧跟着的便是那数不尽的雨丝从天空之上落下,就连那条凝聚而成的水龙,在还没接触海水天幕之前,就已经被直接贯穿开来,从头径直到尾,这条栩栩如生充满着无尽威严的水运汇聚之物,甚至都当不了一合之敌。
徐清在全身警戒的情况下直接拔剑斩出,一道剑光猛烈如游龙一般,又卷甲衔枚无任何的声响,在上空与穿透水龙的那一道气机碰撞在一起,即便是早已经消去大半威势,依然能够与徐清的剑招相互抵消,二者甚至力拼了好一会儿,才与空中消散的最后的光彩。
徐清皱了皱眉,呢喃自语道:“剑招?”
对于这招的起剑式,他熟的不能再熟了,毕竟当年师父第一次教自己的剑招,便是以这一招为起手式,难道师父还有在外边另外收徒弟?可单是一个起手式便有这般恐怖的威力,应该绝不可能是前者,仔细这么一想,徐清的呼吸是也跟着慢慢加重……
就在此时,天上的那道水幕汪洋已经彻彻底底的消散,其实若是往某些层面上讲,这也算是南宫云一手造出的一座规则并不完整的小天地,可即便规则不完整,也不是寻常人能一招击溃的,事用还是最为寻常的起剑式,这百分百也算是一位坐在人间仙人境界宝座上的高人无疑了。
南宫云面无表情的临空而立,伸手接了几点散落而下的雨丝,而那些滴落在水袖之上的,居然被神奇地吸收了进去,下方那个原本存在的深坑,此时早已经消失不见,这自然便是小天地破碎所带来的结果,虽说对于她南宫云来讲关系不大,但所具备的蛊惑效果,也随着小天地的破碎而消散,那本就是障眼法的深坑,自然便无影无踪……
一道身影踏空而来,白发飘逸身形却丝毫不显佝偻,整个人可以说是神采奕奕,却又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之感,让人看见他时就陷入了一种极其矛盾的感觉之中,不过这种感觉却也不会持续太久,倒也让人可以接受。
南宫云的秋水长眸微微地眯了眯,而后语气冰冷地轻声说道:“卫宾?果然是你,怎么着?难不成上一次在东海让我吃了瘪,这一次还想来南海造次不成?!”
来者自然便是辞别了白擎,便匆匆南下出海往这边赶的卫宾,毕竟早先便与李家三兄弟的二李达成了约定,在对李贾生履行最后一个出手机会时,自己还能够从中得利,对于他来讲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卫宾双手抱着怀中那把微微出鞘三寸有余的长剑,看着下方的南宫云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在你这丫头面前,老夫哪有这个胆子搞什么花样伎俩?只不过你在化自然为小天地的手段还是差得多,否则也不至于让老夫凌空用脚递上一剑就破碎不堪,再怎么着咱们也算是武榜第一啊,还是需要多加努力才行。”
单是这句话就让人觉得惊讶,卫宾居然都不曾用手握剑,御剑而来只是单纯一脚点出而已,其间确实借了起手式的光彩,但与一名剑修正手握剑其实是两种完完全全不同的概念,虽说技到巧时无关用法,但至少在威力上来讲,前者便要大打折扣许多,怎么着也要抵去三成左右的威势,如此削减之下居然能够一击酒打碎南宫云的半成品小天地,现如今的实力可想而知,要知道现在可是在南海……
卫宾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浮宫,居然有些惊讶,他属实是没想到罗文席那老家伙居然也在南海,怪不得会无缘无故升起一方小天地,要知道刀圣和剑圣的称呼,在前朝的江湖上可谓是名动四方的存在,哪个走江湖的会不知道他们?
罗文席自然也在见到了卫宾,如今身居武榜,自己又如何会不认识?怎么说当年也是在自己的折仙刀下一挨好几刀,又抱头鼠窜的臭小子,当时谁都觉得他天赋不行,就那女子一直随着她,有时候就在想自己为啥娶不到媳妇,就连卫宾那臭小子都有,后来在分别之后,也就没有再见到过了,还以为是死了呢……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可避免他罗文席与他不对付,要知道当年这臭小子可没少干那些一根筋的事情,你说做就做了吧,就连他妈的屁股也抹不干净,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门外汉,又有谁知道这种痛呢?
卫宾本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上一秒还在惊喜当中,下一秒就立马反应过来,说什么也是翻脸不认人了,他就怕到时候这家伙一股脑什么都说出来了,这可比毁自己剑心还要难受啊。
卫宾不由得,在心里暗骂道:“狗日的,早知道这一趟就应该多捞点好处的,这波亏到姥姥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