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欲落之际,却也是春季黯然之时,这宣告着晚春之际,已经是悄然地靠近,虽说此时清明还没到,不过也就是前后这两天的事情,加上今年春光本来就短,也就少了许多的话外所浪费的时间。
当然,对于许多着实喜欢春日凝妆上翠楼,有着闲情逸致的人来讲,夏日这么快的到来,反而是件让人极为烦闷的事情。
可是说到底,即便再如何的不尽兴,那也是完全没有办法的,自然之道毕竟不是能用银子换来的,不论是多么显赫的达官显贵,照样得体会四季轮换所带来的冷热艰辛。
在此之时,南唐灵州已经是率先体会了什么叫做夏初的朝阳艳起,就连李渠这位天子,都不得不下令,与朝中的各位大臣商讨,将早朝的时间再推前一个时辰,以保证不必在刚刚退朝时,就见到那高高悬空的烈阳。
可即是如此,自然就出现了另外一种情况,一开始那几天倒也还可以,可持续这种作息好几天以后,有些调节不过来的人,问题自然就暴露了出来,在上早朝之时,官员手持玉笏的同时,眼睛周围还顶着浓重如“锅灰”般的鲜艳色彩。
这就导致许多时候,虽然怕自己把小命搭上,瞌睡虽不敢打,可这早朝的效率却一点也不高,甚至连原先的一半都没有,朝堂之上除非是什么迫在眉睫的大事,从而导致的气氛紧张,否则基本上都是死气沉沉,就连天子李渠也不例外。
为了避开那恼人的烈日,整整推前了一个时辰,结果却是顾此失彼,说到底还是有些得不偿失。
如今早朝刚刚散去,从原本来时的天刚蒙蒙亮,到如今的太阳刚好悬挂在了天空,其实过的时间并没有太久,而这个时候哪怕是太阳已经临近日上三竿,可其实天气还是没有那么的炎热。
其实也有皇帝自己撑不下去,想要回去补觉的原因在内,不然大小事情皆处理妥当所要耗费的时间,绝对不止这么一会。
而这个早朝走完那套过场之后,其实也就说了两件事,就今日起,京城的这些官员都放下手头上要紧的事物,先好好修整个一天,另一件事则是从明天开始,早朝的时间往后推迟一个时辰,恢复在以前的那个时间段,热也就热点,至少不至于像如今这般无精打采。
出了灵青殿的大殿殿门,许多的官员全都一哄而散,更有甚者,前一秒在大殿之上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现如今撒丫子往皇宫外的京城奔走而去,一手卷着提起那长袍和衣带,另一只手扶着头上的那顶乌纱帽,样子看起来除了好笑还是好笑。
后边出来的那群人里,自然全都是南唐庙堂之上,“半壁江山”级别的大人物了,随便一个跺跺脚,那都得抖上个三抖。
白眉儿卫赋跨过了大殿的殿门,身后不到三步左右的距离,紧随步至的便是挂着太子少师,外兼中书令一职的郑大魔头郑春秋。
唯一一个能在朝堂之上,与荀越斗嘴,还能够稳压一筹的老家伙,自然不会是什么凡人,相反,这位站位十分模糊,既像是卫党又像是丁党的“两面人”,甚至受到了许多后辈门生的推崇和尊重。
说句实在话,就连天子李渠一手堆砌而成的“内阁”,在这位老臣的眼中都形同虚设,若是他外朝三省暗中推波助澜,有想要拉帮结派的想法,那从那些中立派的人中,立马就能凑出一支叫做“郑”党的派系。
郑春秋的右手旁跟着的,便是当今的工部侍郎沈见,这位当年才华横溢,远甩榜眼好几条街的状元郎,经过这些年的官场打磨,性子变得更加的圆滑,在与人相处时,别人就连心眼都要有好几个。
“要不是因为这个鬼天气,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用熬这么些天,实在是有够折磨人的啊,好在皇上圣明,不然再来些时日,非得把我的老命搭进去不可。”
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主人自然便是那位尚书省右仆射,老人甩了甩袖袍,毫不顾及自己形象,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沈见的身旁,一手搭在他的脖子上说道。
沈见的表情有些尴尬,却也没有反抗,兴许是习惯了,只是单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荀越见这小子一声不吭,不由得有些不满地说道:“哟呵?你小子这次倒是学乖了啊,平时不都是得怼老头子我几句的吗?怎么今天变得这么温顺老实了?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沈见嘿嘿一笑,却依然没有搭上荀越的话茬,那浓厚的黑眼圈配上酸涩的眼睛,让他看起来精神状态极差,好像都随时会摔倒在地一般。
其实有一半差不多是装出来的,怎么说他现在也正值壮年,不可能因为这几日的睡眠不足,就虚弱成这副样子,加上其实一直有着内阁对外朝政事的把控,他这位工部侍郎能干的活,其实并不多。
要不是如今住在京城,一切都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行事,他就差种花逗鸟,提前过上晚年生活了,毕竟有着这样的一群人在,他这个一年跳三级的工部侍郎,想要再有什么仕途上的官阶飞跃,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毕竟谁都知道,他沈见是一个底子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中立之人。
荀越见其这副模样,立马就失了兴致,直接就撒开了手,走到了郑春秋的身旁说道:“诶,郑老哥啊,今天要不要去新开的那家岳云楼小酌几口啊?我听别人说,他们家的清酒可是一绝,现在都说来京城不尝尝岳云清酒,那都是虚行一场,会在心头留下一大憾事的。”
郑春秋有些无言以对,随即一脚也跨出了大殿的门槛,而后对着前边的卫赋说道:“卫赋啊,先别走那么快,你来说道说道,子兼这话是什么意思?”
前边的卫赋听了郑春秋这话,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停下了脚步,可也就只是停了这么一下,接下来应该说是放缓了脚步,边走边笑着说道:“我怎么知道他荀大人的想法,或许是想让财大气粗的郑大人您,请他喝一顿小酒吧?”
荀越一脸乐开了花,一手拍了拍浑圆的肚子,指着前边慢悠悠走着的卫赋,开还大笑着说道:“你瞧瞧你瞧瞧,还是我们的卫大人说话中听,也够称我心意。”
卫赋连忙打断他的话,自我澄清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毕竟想喝酒可是你的事,我卫赋又不是什么神仙,哪做得来那么多的称心如意啊?可别为了满足你肚子里的酒虫,就朝我不留情面的泼脏水,这个锅我可背不起啊。”
荀越一脸嫌弃的说道:“得得得,在好酒面前念自命清高不是?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怎么说喝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既然你不愿意赏脸,那就只好我和郑大人替你尝尝鲜了。”
郑春秋一把就推开了凑了过来的荀越,一脸无语的说道:“先等等先等等,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荀酒虫,说过要去岳云楼喝清酒的?我身上拢共就没几个钱,怎么请得动你吃这一顿?就你荀越的这张嘴,说话就够烦死人的了,要是喝酒,那更得把我喝个心脏镇痛。”
荀越笑着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嘛,我荀越别的本事不大,可要说打听消息这方面,但还是有一技之长的,郑大人,您不马上就要当爷爷抱孙子了吗?作为知己好友,在满月酒宴请宾客之前,你不得提前先请我喝一杯?”
郑春秋停下了脚步,看着一脸谄媚的荀越,也不客气的笑问道:“这么说,你也是想当我孙子不成?以你这个岁数别说满月酒了,头七都能先吃。”
荀越被这话怼的一时语塞,这种狠话都放的出来,也是没谁了,不过不远处的卫赋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确实只有郑春秋能止住荀越的嘴,这话真的不假。
此时丁洋走了过来,对着几个抱了抱拳笑道:“几位,又何必这么纠结呢,既然是件喜事,那就让丁某出资吧,陛下在朝堂上也说了,该放松该休息的都抓紧,那我们今天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聚一聚。”
郑春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必如此麻烦了,到时候满月酒我再宴请各位即可,还是该休息的休息为好,我还得赶着去见太子陛下呢。”
见郑春秋直接当着面拒绝,丁洋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这种明面拒绝,在他郑春秋的身上,已经做了不止一遍了。
而后丁洋又将目光看向了卫赋,笑着问道:“既然郑大人有要事在身,没有时间赴宴,那卫大人您怎么说,赏丁某一个脸面?”
卫赋故作苦笑地摇了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啊丁大人,不是卫某不想去,只是手头繁忙抽不开身,实属无可奈何,卫某找个时间,一定请一回丁大人你。”
丁洋见卫赋婉拒,倒也是在意料这种,笑着摆了摆手,刚想说暂时作罢,却不想一旁的荀越拽着身后的沈见说到:“既然两位大人都不能陪着丁大人尽兴,那不如就让我们两个作陪怎么样?丁大人应该不会嫌弃吧?”
丁洋撑起一抹笑容,浅浅地笑道:“这是自然,那就先各自回去收拾一下,咱们岳云楼见。”
卫赋看着小鸡啄米般点头的荀越,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不知道这老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仅是这么一会儿,这几人的言语之下,刀剑相向就不下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