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雅文与余常青飞速往山上赶去,可早已经为时已晚。
这个半生戎马的左将军王易,此时已经倒在了屠忤的坟前。
胡雅文表情有些惶恐,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手指按在王易的脖子上查探……
可人没了已经是事实,不是故弄玄虚就能糊弄的。
“怎……怎么会这样?”余常青后退了两步,只觉得脚跟子有点软,明明前不久人还好好的,他们怎么说也都是身居气运境的人,可却没有觉察到半点气机。
也就是说,王易是在无声无息之间遇害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
慢一步赶到的叶华英,此时急匆匆地问道:“怎么样了?”
胡雅文将王易翻了个身,平躺在了地上,面如死灰地摇了摇头。
叶华英看着地上的王易,气笑得坐在了地上,脸上那股怒容显而易见,都要能吃人了。
要知道白许行可还在嘉玲郡,那天就是他提醒自己盯好王易的,可他又是怎么知道有人要对王易动手?
难不成,他只是为了看东霜厂的笑话?
叶华英一拳捶在了地面上,周身的尘土飞扬而起,此时的他心烦意乱,若是董胖子在这里,这些事情也用不着他心烦,毕竟苍州和兖州这靠南一代的情报,都是他在把控着。
可现如今王易一死,压力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董禄的头上,毕竟苍州州牧这个位置,被王易这个边军武将坐了这么多年,下边的人可都盼着呢,现如今死讯没传到他们耳朵里,倒也还好,可纸包不住火,麻烦事只会越来越多。
就在叶华英刚刚起身之时,胡雅文抽刀上前,直接来到了叶华英的身后,眼神冰冷地盯着十几步外,那儿有个一身淡墨色棉袍,笑着伫立在原地的男子。
叶华英挑着眉将胡雅文拽了回来,指了指地上躺着的王易,让他和余常青赶紧先处理了。
而后径直走向那名淡墨棉袍的男子,一脸愤懑道:“白许行,你是来看笑话的吗?”
换了身与往常不同行头的白许行,此刻看着闷闷不乐的叶华英,无奈地拿起别在头顶的那棵狗尾巴草,叼在了嘴里。
而后从怀里掏出一本崭新的籍策,外头裹着一层书皮,那可以是用上等的牛皮加工而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了叶华英的手上。
叶华英却是毫无忌讳地将白许行给的这本籍策翻开来看,可里边的内容,才让他原本就紧拧着的眉头,缓缓舒展了些许。
叶华英将手中的籍策合了上去,而后凑到了白许行的耳边,嬉笑着说了一句:“白大人,用您的想法料敌,真是让人由衷觉得喜不胜收啊。”
白许行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将叶华英手中的籍策给重新“顺”了回来。
“看够了吗?不过我只能告诉你,不实用!你们就算想扶徐家,可那些市场幺蛾子留下的铺子,依旧只能够和申屠家平分,我的建议就是,不要让东霜厂的吃相太难看,至于你要怎么做,董禄又是怎么想,就不关我的事了。”
叶华英眉宇轻蹙,好像是想通了什么事,叹了口气道:“我到现在都搞不懂,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还有什么比把控整个苍州更重要?你就这么对我们拱手相让。”
白许行挽了挽袖口,轻笑着在叶华英的耳边说道:“如果你有眼睛的话,就别用耳朵去了解一个人。”
“当然,要去了解一个人,如果有着另外的极端前提,那么你也可以当我没说。”
叶华英哼了一声,并没有再去理会这个来此看戏的人,而是对着余常青与胡雅文说道:“把尸体先处理好,再悄无声息地运会府上,不要声张,后边的事情,东霜厂会处理好。”
“还有,赶紧传令那几千甲士,要严加盘查出入嘉玲郡的人,特别是带刀带剑的江湖中人,一旦有疑点,全部当场扣押!”
余常青微微地点了点头,便对着刚上山的几位兵士招了招手,而叶华英也是骑着高头大马,自顾自地离去,并没有理会那一旁闲逛的白许行。
现在他不仅要把这件事告诉董胖子,还得差遣苍州之内的隐客全部动身,可即便如此,也没能有多大把握捉到人,要知道,可有两个气运境在场,能悄无声息地杀人,境界和隐匿手段可想而知,做这些只不过是求个心里安慰罢了,毕竟有些事做了总比没做要好。
白许行看着忙忙碌碌的几人,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缓缓地往山脚下走去。
景行此时就在山脚,坐在了用那个木匣变的椅子上,看着慢慢走来的白许行,讥笑道:“怎么?还是晚了一步?你不是说都在预料之内吗?看得出来你还是有点不甘心啊。”
白许行摇了摇头道:“死就死了,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从湖州那边发生动荡,以及谢清离开山河棋阙开始,我就有些后知后觉了,也就他们这些人能干这事。”
景行并没有质疑白许行说的这些话,只不过有些诧异地问道:“既然如此,以你的秉性,不应该是让我出手宰了他,不费一兵一卒吗?还是说你突然大发善心,学着积阴德了?”
白许行转了转手中的狗尾巴草,嘿嘿一笑道:“谁说一定要把他们杀了的?真正干大事的人,会和一只无头苍蝇赖在一起吗?”
景行撇了撇嘴笑问道:“无头苍蝇?哪家的无头苍蝇能把人给宰了?还是苍州州牧。”
白许行将那根狗尾巴草扔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后脑勺,漫不经心地说道:“和你说说也无妨,南唐的行客管不了,也没法管,与其成倍的浪费精力和人力,收效甚微地去提防,倒不如换个思路一想,他们做到了东霜厂在另一个方面做不到的效果,那就是换人。”看书溂
景行嘴角微微扬起,笑了笑道:“你们这些心计,一旦说透了还真是有趣。”
“可任由着南唐的行客四处渗透,难道就不怕整个夏朝就此垮掉吗?”见白许行要走,景行也是将椅子变回了匣子,背在背上跟了上去,继续问道
白许行指了指东边,语气平淡道:“你真的以为南唐希望这些手底下的行客干出什么大事吗?与其说是得手即可恢复自由身,倒不如说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南唐的无用棋子,除了第一代的行客,往后数的这些,都是随下随扔的把戏,谁能活着回去,都各凭本事。”
景行哈哈一笑,摸了摸下巴,淡淡的说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可怜,就是不知道这样子养的宠物,会不会咬死主人?”
白许行嘀咕了一句:“这又有谁知道呢,毕竟在这个世道,能够安然无恙的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人有人的生存之道,狗也有狗的活法,二者其实没什么高下之分,如果真要分清楚,那么,也就人比狗高级点吧。”
景行噗嗤一笑,显然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
白许行停下脚步,回过头对景行说道:“对了,我知道他们接下来的动向,还得麻烦你走一趟,杀不杀随你的心情,毕竟他们的生死,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景行一脸疑惑的说道:“怎么不让东霜厂出手?他们出手,不应该比我更加信任可靠吗?”
白许行笑了笑道:“不就正像你所说的那样子吗?”
“我办事,讲究不费一兵一卒,有你这么个武榜第八可以用,苍州的事情,还给交给东霜厂的狗腿子来办,不过隐客是用不到了,不过无所谓,反正也不会听我的。”
景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语气冷漠的说道:“随便你,价格谈好就行,要我这一次出手的话,你至少要把剩下的竹简全部给我。”
白许行默默地点了点头。
嘉玲郡过临江郡的最后一道关卡,姜少卿带着岑曦和上官仪,悠哉悠哉地出了关,又换了渡口的游船,抄水路往断崖山而去。
船舱之内,姜少卿抱着一个船家送的鱼篓,喝着刚煮开的米酒,现在的天气有些冰寒,正好暖暖身子。
当再倒了一杯,递到了上官仪和岑曦跟前时,两个女子皆是摇了摇头,显然没什么胃口。
姜少卿也只好喝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岑曦看着船舱外人影绰绰的街道,难掩眼眸的担忧说道:“怎么办?那个王易的身边可有着两个气运境在场,他哪里有什么机会下手。”
姜少卿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担心也没什么用,从王易出面到现在,那两个人不止一次的离开王易的身边,所以师叔有的是机会,况且大气运境,哪怕直面那两个人,也照样可以全身而退,没什么问题的。”
“再者说,哪怕我们现在身在嘉玲郡,也只会是拖累师叔的脚步。”
上官仪拉了拉岑曦的手,轻声地安慰道:“没事的,你不是能感应他的状态吗?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找卫宾前辈。”
岑曦也只好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