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淡淡的酸味儿!
这货该不会是……吃醋了?
好奇怪!
小薇神情一凛,笑道:“不必。小王爷,我此行去金陵贾府,只当是为了跟外祖母见一面。当年外祖母疼爱我母亲,母亲去世之后,听闻外祖母悲伤欲绝,一直想跟我这个外孙女亲近亲近……”
穆雪澜凤眸中骤然间闪过一丝怜惜之色,回道:“那我就直接将你送去荣国府?日后若是得了空,我再邀请你到郡王府一叙,如何?”
小薇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
穆雪澜心疼地将小薇护在身后,替她遮挡住外面呼啸而来的江风。
小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船舫通过水路,顺利抵达京城。
穆雪澜早有安排,刚刚下了船,在码头上就有一顶看起来素朴而又精致小巧的青蓬软轿在此等候。
小薇在紫鹃的搀扶下,姿势优雅地坐上轿子。
轿夫颇有力气,抬轿子的时候十分沉稳,竟然没有半点颠簸。
紫鹃站在轿子旁边,一路相携而行。
穆小王爷并未在码头逗留,将小薇送走之后,他站在原地看了许久,等那顶青蓬软轿的影子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他这才转身离开。
林黛玉来荣国府的消息,早就派人传给贾府的老夫人。
这会儿正值夏天的清晨,阳光晒得路上有点燥热,小薇坐在轿子里,能够清晰地听到街边大榕树里飞出来的蝉鸣。
小薇拿起一块绣帕,不停地擦拭额头渗出的香汗。
虽然坐在轿子里,依然能够感受到火炉城市夏季独有的炎热与憋闷。
一路安全无忧地来到荣国府。
轿夫通过门房的禀告,通畅无阻地进了大门。
紫鹃在一旁适时地提醒道:“小姐!可以下轿了!”
紫鹃打起门帘,轿夫将青蓬软轿稳稳地放在地面上,免得林黛玉这位金贵的千金大小姐摔跤。
小薇从轿子里走出来,抬起手腕,遮住明晃晃的热烈的阳光。
“好热啊!”小薇忍不住低声抱怨。
紫鹃调侃道:“小姐,你往常最喜欢残红落尽黄昏后,风吹夜冷薄衫透的时节。多晒晒太阳,终归是有好处的。”
小薇轻叱一声:“就你嘴皮子刁钻。我那是喜欢夏夜的诗情画意,可不是大中午的,站在这儿将自己晒成焦炭。”
主仆二人站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浑然没有当初林黛玉初进贾府的时候,那种小心翼翼和谨慎拘束。
这时,一个爽朗干练的女声从前方的院子里不近不远地传过来:“哎哟!林姑娘来了!老夫人这两天一直在念叨呢!快进来!进来啊!”
说着,便有两个仆妇极为热情地迎出来,将林黛玉和紫鹃引进屋里。
小薇自然是毫不畏惧,举止优雅淡然,行走间衣袂翩然,步步生莲。
进了屋里,小薇先是拜谒外祖母,然后跟一众年轻漂亮的女眷见礼。
尤其是王熙凤,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看起来当真是明艳逼人,八面玲珑之中又透着一丝小女人的热辣风情。
难怪大家都叫她辣凤子。
小薇跟外祖母抱了抱,贾府老夫人对贾敏这个幺女确实是疼爱非常,如今贾敏故去,她留下的独女林黛玉,便是老夫人的心头宝。
都说隔代亲,像老夫人这种上了年纪的长辈,愈发看重亲情的和睦,很喜欢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凑在一起谈天说地。
小薇不怎么开口倾诉,也没有当初林黛玉的矫情,趴在外祖母的怀里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种种委屈心酸,寄人篱下的悲苦命运……
小薇实在是无法体会到林黛玉悲伤欲绝的心情。
毕竟……原主的父亲林如海还好好地活着呢!
她也有不错的前程。
用不着大倒苦水……
等老夫人跟小薇诉完情,那个混世魔王贾宝玉果然急匆匆地赶来了,一见面就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唱得比做的好听。
小薇装不出深情款款的模样,只能流露出一丝欣赏之色,笑道:“宝玉表哥的嗓子真好,连唱词都是如此唯美艳丽。”
贾宝玉却是痴了。
第一眼见到林黛玉的时候,他就开始痴痴地盯着对方,直到小薇掩饰一般转过身去,他这才如梦初醒,忍不住婉转低吟。
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
却原来骨格清奇非俗流
娴静犹如花照水
行动好比风拂柳
眉梢眼角藏秀气
声音笑貌露温柔
眼前分明外来客
心底却似旧时友
等贾宝玉唱完一段漂亮迷人的台词,小薇不知为何,突然扑哧一笑:“表哥真是痴人。”
老夫人喜欢林黛玉,但是跟贾宝玉比起来,林黛玉可能要靠后一点。
看到小薇脸上明晃晃的欣赏之色,并没有小女儿之间的那种狎昵轻浮之态,老夫人心中不由得安定下来,只道是贾敏教女有方。
众人聚在一起,你方唱罢我登台。
当然其中的主角,要数贾宝玉和林黛玉。
贾宝玉有意亲近,但是小薇的态度比较客套和疏离,不愿意在人前跟贾宝玉过分亲昵,或者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情愫。
大概老夫人有意撮合,便没有阻止贾宝玉的刻意亲近之举。
小薇却是端方优雅,举止飒爽洒脱,浑然不似从前那个柔弱堪怜的病秧子林黛玉,也没有什么泪盈于睫、楚楚可怜的风流体态。
故而……贾宝玉发现林黛玉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柔弱之后,似乎兴趣大减,也或者,在如今的林黛玉身上,他找不到当初那种心有灵犀,红颜知己的感觉。
到底还是差了一点火候……
贾宝玉祭出自己的通灵宝玉,冲着小薇笑道:“妹妹!你喜欢么?”
小薇十分诚恳地点点头:“喜欢。但是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要。”
贾宝玉果然有点发癫了,伸手高高地举起这块通灵宝玉,作势就要将这块玉珏摔掉!
“妹妹不要,我也不要了!什么了不起的物件,也不择人而栖!像林妹妹这般神仙人物也没有,我要它作甚?”
老夫人顿时发出一声惊呼,距离最近的王熙凤和贾探春纷纷发出短促的叫声:“宝玉不可!不可啊!”
千钧一发之际,小薇突然迅如急电一般伸手接住这块通灵宝玉,稳稳地在半空中接住,然后细细摩挲一番。
玉果然是好玉。
人却是透着几分愚顽。
如果说这块通灵宝玉是与生俱来的富贵缘分,那么贾宝玉后半生经历的颠簸流离则是折射出一段红楼玉碎的黄粱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