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瑾瑜却是毫不介意,径直拎起一旁的茶壶,这是一种名贵的紫砂壶,也就只有席瑾瑜这种富家公子才用得起。
“我请你喝茶?”席瑾瑜抓了一小撮君山银针放在紫砂茶壶中。
倒入沸腾的山泉水,咕咚咕咚冒泡,然后茶香四溢,甘香清冽。
席瑾瑜先是替小薇斟了一杯,小薇不敢露出丝毫马脚,便大喇喇地牛饮一口笑道:“茶是好茶,公子也是极为风雅的。只可惜,我有点配不上这般风雅。”
席瑾瑜微微一怔,笑道:“俗人俗世,本就是人之常情。放心,我不怪你,毕竟我跟你是一样的。”
小薇了然地勾起唇角,再次豪爽地牛饮一口,浑然不在乎自己的形象。
席瑾瑜的眼神闪了闪,然后他吩咐宋掌柜送来一些新鲜的瓜果点心。
“这些天你住在庆春楼,可是习惯?”席瑾瑜居然主动关心小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坏之分。
小薇淡定地回道:“习惯得很。宋掌柜前两天还赠予我三百两纹银,我打算趁着今天相聚的机会,将银子还给你呢。”
席瑾瑜牵起唇角,露出一抹鼓励的神情:“既是赠予,你便安心受着。就算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庆春楼也不会置你于不顾。”
小薇等的就是这句话,原主考上状元之后,钱财匮乏,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她现在急需要一笔丰厚的银子来打点原主的生活。
现在庆春楼和席瑾瑜也算是锦上添花,小薇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多谢席公子慷慨。”小薇郑重地施了一礼。
“真是客气了。”
接下来,席瑾瑜与小薇相谈甚欢,毫无疑问席瑾瑜是一个颇有耐心的男子,他并未给小薇造成任何压力,而是白天相约一起骑马出城,晚上在庆春楼烹茶煮酒。
小薇渐渐跟席瑾瑜变得熟络起来,刚开始的戒备心稍微放下一点点,但是小薇对席瑾瑜还是比较警惕的。如果她没有猜错,镇北将军府选择站在三皇子的阵营里,大将军席浩和嫡子席庆都是立场坚定的三皇子党羽。
但是席瑾瑜不一样,他是将军府的庶子,没有任何继承权,镇北大将军手中的虎符兵权将来极有可能传交给嫡子席庆。只要席庆不死,基本上没有席瑾瑜什么事。
这天小薇和席瑾瑜坐在顶楼包厢的窗边喝茶吃点心。
席瑾瑜酷爱读书,涉猎广泛,从农业种植到兵法布阵,从诗书礼仪到比较艰深的算数八卦之术……他在庆春楼顶楼专门设有一间书房,小薇有幸获得他的邀请。他的书房里摆满了紫檀木书架,一排排书架上,那些卷帙书册当真是数不胜数浩如烟海。
“小薇,这间书房可以借给你用,若是你闲来无事,便可以随意地找些书看。我前些年收藏了不少孤本,你一定会喜欢的。”
席瑾瑜将小薇引到自己的书房里,兴致勃勃地替小薇介绍自己的藏书。
小薇第一次对席瑾瑜有点改观,原本只觉得他这个人如沐春风,谦谦君子。但是像他这种庶出的豪门子弟,一般都是心机颇深的。
小薇觉得,席瑾瑜肯定是看中自己的未来潜力,说不定可以替他效力?
两人迅速变得熟络起来,席瑾瑜也是第一次表露出自己的招揽之意。
“我家主子求贤若渴,小薇你又是新科状元,若是听从太子殿下的安排,由你加入青鹿书院,想必可以结交更多的天潢贵胄,对你将来的升迁之路也是颇为有力。”席瑾瑜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抛出橄榄枝。
小薇眯了眯漂亮的杏眸,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家主子?是哪位贵人?”
“太子殿下。”席瑾瑜没有任何隐瞒,如沐春风一般解释道:“太子殿下前些年掌控朝政之事,但是得罪了皇后娘娘。皇后斥责他办事不力,暗中打压太子殿下,甚至给殿下用毒,损坏了殿下的真龙之体……”
小薇听完之后,无奈地回道:“你把这些宫闱秘闻告诉我,就不怕泄密?”
“从你认识我的那一天开始,你跟我就是一条船上的有缘之人。”席瑾瑜胸有成竹地勾起唇角笑道:“你是新科状元,皇帝陛下马上就会给你分派职务。到时候如果有太子殿下替你美言几句,你自然可以顺利谋取肥缺。”
小薇拧起秀眉,故作为难:“可是青鹿书院的职位不能算是肥缺吧?顶多就是多认识几个皇子公主,在薪俸方面,还不如六部那些衙门差事呢。”
席瑾瑜好脾气地笑了笑,劝诫道:“你要去六部,必须有坚实的后台。据我所知你原本可以成为尚书府的女婿,娶一个豪门千金替自己铺路。但是这门姻缘被你单方面地拒绝了。如今觊觎你的豪门世家大有人在,但是你愿意付出自己的婚姻作为升迁的代价么?更何况,你没有任何官叉场经验,说不定会被暗算……”
小薇一想也对,去青鹿书院积累经验也是一种可取的办法。
“那你打算怎么安排我进去?”小薇其实知道原主的命运之路,但是面对席瑾瑜主动抛出来的橄榄枝,小薇还是打算装傻充愣,故作无辜。
“自然是由太子殿下提个建议,让皇帝陛下亲自下令。到时候你就是天子门生,是大庆国青鹿书院的夫子,你教导的学生无一不是豪门贵胄。”
好吧,这个诱饵比较符合小薇目前的处境。小薇假意思索一番,然后又假意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第二天晚上,小薇接到宫中太监的传旨,说是皇帝陛下亲自下令,由吏部派人将小薇送到青鹿书院担任授课夫子一职。这个职务看似清闲,实则关系重大。
这次皇帝没有亲自召见小薇,毕竟皇帝陛下自己也是日叉理万机。
小薇将行李收拾妥当,宋掌柜再次按照席瑾瑜的吩咐,赠予她一千两银票。
“状元郎,这些银子你拿去多添置几件新衣服和新鞋子。毕竟那个青鹿书院是皇家开办的官学,里面的学生都是皇子公主,你若是穿着寒酸,不得体,会被书院直接驱逐出门。你们读书人都有傲骨,遇到这种事,自然是拂袖离去。可是如果你真的贸然离开青鹿书院,那就是对皇帝的大不敬了。”宋掌柜跟小薇分享他的处世经验。
小薇急忙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
“这些银子都是咱们庆春楼东家的一点心意。”宋掌柜又补充道。
“我很好奇。”小薇乖乖地将银票揣在兜里,笑道:“席公子身为镇北将军府的贵公子,吃用不尽,荣华富贵。他为何会亲自开办一家酒楼?”
“这栋庆春楼是东家的产业,是属于他自己的资产。”宋掌柜压低嗓音笑道:“东家只是将军府的庶子,将来只能分到一些家产,没有任何继承权。而且将军府的嫡子席庆……他跟咱们东家一向不对付,他经常给东家使绊子。”
说到这里,宋掌柜无奈地叹了口气:“东家不喜欢抛头露面,这家酒楼也是东家的据点之一,并没有任何出奇之处,兴许这些年唯一的成绩,就是遇到状元郎你。”
小薇立即谦逊地笑道:“你过奖了。”
等宋掌柜离开,小薇若有所思地盯着梅花厅包厢的窗外。
从原主考取状元郎开始,她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前程,当然与此同时,原主也必须接受京城各种各样的势力网。现在是席瑾瑜企图招揽自己,将来呢?将来她在青鹿书院中授课,肯定会碰到很多棘手的事。
这就是人生有舍有得。小薇暗自给自己鼓劲,她一定要完成原主的心愿,替原主保住聂远表哥的性命。也算是给自己一份完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