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始至终都没关心过五公主的情况,也没有要为了五公主而兴师问罪。
他让人展开舆图,手指点在同西凉接壤的位置。
“朕以为大楚的版图可以从燕山关推至玉城关。”
当年大楚开国,西凉人趁着中原内乱,从玉城关外一直打到了燕山关。
要不是燕山关三面环山易守难攻,怕是会被西凉人从西北方打个措手不及。
大楚开国已有百年,继任的几位帝王全都存了想要将玉城关收回的念头,但南疆战乱一直不停,天灾又时常发生,所以这份雄心便延续百年,直到了这一代。
皇帝手指点在玉城关上,眼中是无法这样的雄心壮志。
他要在他这里,让大楚的版图恢复至前朝的模样,还要在他的手中让大楚变得鼎盛。
他还不到不惑之年, 至少还有三十年可以施展雄韬伟略。
骆霆威看着对方手指点在的位置,心中随之震颤,他这一刻突然就明白了为何皇帝要让他们回京,又任由骆家男儿在大楚各处寻找宝儿,而没有半点责怪。
他喉咙有些干涩,“陛下,玉城关是我的大楚边关,收回国土臣与全军将士义不容辞。”
“好,朕就等镇国公这番话,待玉城关收回那日,朕一定册封你为镇国王。”
骆霆威忙跪下高声喊着不敢,镇国王……自古以来异姓王都没有好下场,他哪里敢有这样的心思。
他现在只盼着忠君的同时,全家人不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起来说话吧,在朕面前镇国公无需拘谨。”
皇帝示意一旁的高公公将人扶起来,高天茂笑呵呵的上前,搀扶着骆霆威将人扶了起来。
骆霆威看着舆图,心中想着皇帝刚刚的话,脑中各种念头浮现。
他不做声,皇帝也不在意,只抬手又在南疆一带点了点。
“南疆这边,镇国公之前率军已是打到了他们国都水云城,南诏皇帝俯首称臣,纳贡求和,相信之后的数十年里,南诏那边都不会生出反心。”
既然南疆一带不需要囤积太多的将士,那他就可以腾出手来收拾西凉人。
西凉人极不安分,每到冬季就会在边城烧杀抢掠,这种一再的挑衅,皇帝早已无法容忍。
骆霆威想着大楚现如今的局势,大楚位居中原,西南与南诏相邻,西北与西凉接壤,东北方依旧有异族蠢蠢欲动。
只东南方向临海,现在看来没有太多威胁。
上一次大战让南诏国国力大伤,没有十年无法休养过来,所以几年内南诏国确实不是算不得威胁。
东北方的异族虽然同不安分,但海山关易守难攻,而且过了海山关就会很快抵达京城,所以海山关驻军多达二十万,异族想要入侵也很难叩开海山关。
若是现在国库充盈,粮草不缺,确实是收回玉城关的好时机。
“臣为陛下驱使,一切皆听陛下号令。”
他看着舆图,想着收回玉城关后,下一步也许就能重新开通西域商道,心中又生出豪情。
骆磬苍因着自家父亲的言语也随之躬身,骆家是武将世家,为大楚开疆拓土是责任所在。
皇帝看着他们父子二人的动容和豪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镇国公带兵在外打仗,京城这边只管安心就好。”
他这话就是在承诺,京城中的女眷他们在外打仗时不用担心。
骆霆威心中微动,再次躬身行礼。
“臣谢陛下隆恩。”
从皇宫出来时,已是繁星满天。
父子二人站在宫门外,默契的回身看了眼高耸的城墙,还有在上巡视的依稀身影,便一前一后上了马车,直直回府。
皇帝今日同他们所说的一切,他们之前都未曾想过。
回京已是快两年时间,他们以寻找宝儿为借口,家中男子全部没有在京城担任任何职务。
宝儿寻回,骆霆威和骆磬苍已是在心中有所准备,以为他们二人会被安置在城外的巡防大营。
现在,皇帝要收回玉城关……
“父亲,陛下这般想法……朝臣那里可是知道了?”
骆磬苍总觉今日之事,有些仓促也有些突然。
骆霆威摇头,幽深的视线落向车帘:“要兴兵讨伐西凉……这事需要为父上奏折。”
皇帝今日一再用言辞安抚他们父子二人,又强调了对骆家不疑,他们自然要给这份不疑以回应。
皇帝虽然自始至终没有提五公主,可他心中清楚,这是交换。
用他主动上奏折,提及发兵西凉收回旧土做交换。
而皇帝不会追究五公主落水一事,也会给邓家一点敲打。
今日邓文昌同样要入宫求见皇帝,但皇帝见了他们父子将邓文昌拦在宫门外,这也是一番示意和态度。
骆磬苍拧眉,想到皇帝用意心中不免有些愁。
“父亲,南疆战事持续了近十年,朝中对连年征战早有不满,战事平定还不到两年,若是再由咱们提出要收回玉城关……”
只设想一下,他都能看到上元节后朝堂上会是怎样群情激奋的模样。
骆霆威嗯了声,“这事,陛下还不急,再寻适宜的时机吧。”
适宜的时机……骆磬苍心中叹息。
骆家,太难了。
宝儿想等祖父和父亲回来,想知道皇帝到底会不会责罚邓家和邓白萱。
但汤药中有安神的功效,她之前落水引发高热, 身子又虚又乏,同尹氏她们没说上几句话,就开始打起呵欠。
尹氏见她又开始犯困,忙扶着她躺回床上,轻拍着让她早些休息。
药劲儿上来,身子又虚乏,宝儿完全无法招架,只在脑海中同团团说了句,一定要帮她偷听看祖父在皇帝那里都说了什么,就沉沉睡下。
骆霆威回到家中就将儿孙全部喊至书房,吴氏从宝儿的院中出来,得知书房那边的动静便也去了前院。
这府中,不论是对外的军务大事,还是内宅的琐碎小事,只要她想,就没人会隐瞒她。
所以她进到书房,一众儿孙没有半点诧异,只骆磬苍起身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又让人在角落里放了软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