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那是五年前的一天,那天她和母亲还差点被车撞到,就是那时候,沉默了多年的玄玉就像被唤醒了一般,忽然在她耳边说起话来。
也是从那时起,她梦了很久的那个少年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梦里,刚刚在回家的路上楚然就在想,她的梦中人和今天冲入自己脑海的人影会是同一个人吗?
听到玄玉的话,楚然心中无限诧异,自己何时遗落了记忆?
就算是五年前的那一天,有那么一会儿,她好似被关在一个四壁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看着好像拥有上帝视角的另一个自己救下了母亲,但那次她也并不认为自己丢失了什么记忆。
楚然从床上坐起身,沉声道,“玄玉,拾取。”
玄玉,“是。”
眼前一片花白,无数片段瞬间尽数袭入楚然的脑海。和早上那些残缺的影像不同,这些都是属于她的完完整整的记忆,记录了她整整五年的生活。
等到脑中的剧痛散去,楚然恍然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她已然想起了一切。
五年前她和吴漾的那场穿越确实救下了母亲,但过去也由此改变,被改写的这五年时光里,很多事情的发展变得不同,比如她获得了母亲的陪伴和不间断的爱,比如她不再是一个工作狂,闲暇的时间也交了一些朋友,比如她好像没有过去那么倒霉了。
也有很多事情与原来基本相同,比如她还是被陆明带到了未央工作,设计作品也屡次在设计大赛中获奖,而即使闲暇时间变多了,她也依然自然简单,并没有多花一点时间在打扮自己这件事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按照新的发展轨迹,她却一直没有再见到吴漾,直到今天遇到李淳和二狗,她才算是接触到一点与他有关的事物。
对于楚然来说,虽然过了五年,与吴漾的那个吻,他哭着说“我爱你”那个画面仿佛还在昨天。
思念像藤蔓一样在身体里疯长,楚然心中酸胀,眼里泛了红。
吴漾,你在哪呢,是不是也还没有记起我?
那你等我,我来找你。
楚然心中忽然充满了期待与紧张,她想马上就跑到吴漾面前,抱他,吻他,告诉他自己也爱着他。
还好她记忆力不错,她用颤抖的手指拨出了吴漾的号码,无限焦灼地等待着电话被接通。然而那边却是一个女声的应答,“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楚然心中凉了凉,怎么,换号码了?
不过这个世界很多事情已经不同了,号码不一样也正常。
楚然拿着手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里泛着愁,要怎么才能找到他?倏地,她脚步一顿,对了,可以找李淳。
在原来的世界里,她加过李淳的朋友,他的微信号很好记,就是他自己名字的拼音。
楚然立刻拿起手机搜索起来,李淳的微信果然没有变。她一阵欣喜,立即点了加朋友的申请。
“你好,我是楚然,今天在街上遇到过,加个朋友可以吗?”
李淳正在电脑上看一份数据报表,听到手机“滴”了声,拿起来一看,皱了皱眉,自己给那姑娘留过联系方式么,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疑惑归疑惑,他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触,还是点了通过。
这边已经开始求佛的楚然看到对方加了自己,眼睛一亮,顾不上什么,“唰唰”地打起了字,“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的大脑曾经出现了一些问题,忘记了好多事。现在我终于想起吴漾,他确实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帮我联系到他吗?”
过了好久,李淳才有了回复,“楚然姑娘,我很抱歉,吴漾他,五年前就去世了......”
那最后几个字在楚然的眼前无限放大,到最后,楚然似乎已经认不出它们。
她知道这样的事李淳不会是在骗她。
楚然仿佛瞬间失去了力气,她一下子倒在地上,耳边“嗡嗡”作响,身体的各个部位无一不在叫嚣着,疼到几乎窒息。
她的身体在地上抖成一团,眼前也是一片漆黑。
楚清听到动静跑过来的时候,楚然就这样蜷缩在地上,像一个无助的危重病人,浑身颤抖,眼中尽是绝望,没有一丝光彩。
楚清哪见过女儿这副样子,吓得大叫,“哎呀,然然,你这是怎么了?”
她跑过去将楚然扶起来,楚然浑身冰冷僵硬,仿佛身处冰窟。楚然似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她没有了清醒的意识,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楚清吓坏了,她哭着打了急救电话,她不知道从小就很健康女儿为什么会突然病成这样,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女儿头痛的时候就带她去检查。
楚然因为悲伤过度引发了应激性心肌病,由于病情比较严重,她出了抢救室便被送入了重症室。
只是从重症室出来之后,她人仍是昏迷着。
楚清坐在女儿的病床旁,握着女儿的手,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女儿怎么还不醒呢?
楚然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她和吴漾拥有了自己的小家。
周末两人都没有工作,他们一起遛狗买菜,一起煮饭煲汤,晚上躺在自家的大床上,他们拥抱,亲吻,做一些不可名状又令人羞怯的事。
吴漾在被子里拥住她,她在温暖中进入清甜的梦乡。
第二天一早,床上只剩下她自己,她趿着拖鞋去楼下找人。只见那人穿着那条腹肌围裙,远远地向她炫耀自己做的早餐。
楚然下了楼,看到盘子里像是饭团的东西,被他挖挖切切,刻意打造成了一只什么动物的形状,只是造型实在有些丑。
楚然失笑,“喂,你这是做的什么?”
吴漾拉她坐到餐桌旁,献宝道,“看不出来么,这是一个猫咪饭团啊,像你一样可爱的小猫。”
楚然忍住了笑,“嗯,很像”,她捏了捏吴漾的脸,“你真棒。”
吴漾歪着头笑,“那当然了,快尝尝。”
楚然对着那只丑兔子咬了一口,意外地发现味道竟然还不错。她又吃了一口,抬起头发现吴漾正拄着下巴,满脸笑意地盯着自己。
楚然嗔了他一眼,“想什么呢?竟傻笑。”
吴漾扬了扬眉毛,“我在想,你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女儿啊,我想她一定会像你一样漂亮,然后呢,像我一样聪明。”
楚然险些被嘴里的饭呛到,当即给了吴漾一拳,“谁要给你生孩子,不要脸。”
吴漾抓住她打人的手腕,握了握她的手,“好了,别生气,吃饭吧。”
楚然低头继续吃饭,她望着吴漾的侧脸,不禁想,若是生一个像吴漾的孩子好像还蛮令人期待的。
慢慢地,楚然发现了不对。
首先是天气有些变幻莫测,好像可以随着自己愿望改变。
本来似乎还是盛夏的季节,只是因为自己早上的时候随便提了句,想看雪景了。过了一会儿,天空竟真的飘起了鹅毛大雪。
再者,周末的超市应该是非常热闹的,然而他们去逛的时候却几乎空无一人,连收银员的脸她都怎么都看不清。
但她并不在乎,能与吴漾这样在一起,她才不想管这些。
有一天,楚然拉住吴漾,道,“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邀请爸妈他们来家里吃饭好不好?”
吴漾难得有一丝难色,“这恐怕是不好办......”
楚然,“为什么,怎么了?”
吴漾嘴边露出苦笑,神情疲惫又认真,“楚然,因为,我已经不在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