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沧澜分析道:“七十余岁?且来历不明?若是一个久已存在的帮会,一个首领的来历怎会不明,若是一个老帮会,怎会现在才想起要抢长江的地盘?”
席如秀道:“大当家认为这个帮会刚刚成立?”
聂沧澜道:“那和尚和道士武功不弱,无论在哪个帮会,地位都不会低,无论哪个帮会的重要人物,我们都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事实上这三个人对我们来说很陌生,所以,他们所在的帮会一定是新成立的。”
席如秀道:“一个新成立的帮会,却来抢长江地盘,动这么大的手脚,他们的实力一定极为可观。”
诸葛珠儿忽地大叫道:“大哥,席领主,你们看那个香主会不会和老魔头蝶飘香有关?”
聂沧澜一愣,道:“你为什么这么认为,是一种预感呢?还是一种推测?”
“两者都有。”诸葛珠儿认真地道:“首先,“香主”这个称呼会不会是蝶飘香这个名字中的“香”字,再加上尊称而组成的呢?”
席如秀点头道:“宝少爷的推测极有道理,如果“香主”是蝶飘香,一切疑问都可以解释了。”
诸葛珠儿道:“对呀,蝶老头今年差不多七十了吧,他二十年不出江湖,对他的底细,别人自然不知,他显然拥有庞大势力,想霸占长江水道就不算奇怪了。”
聂沧澜笑道:“不错,不错,真的不错,这样解释,的确什么都说得通了。”
诸葛珠儿道:“还有呢!”
“还有?”席如秀假装惊讶。
诸葛珠儿道:“那和尚和道士很强却没有名气,自然是蝶飘香这种人才能收罗的,再说,和尚他们对“香主”极怕,如果那个“香主”的武功不是极高,自然没有人会怕。”
这个分析也很有道理,聂沧澜对诸葛珠儿的聪明大感欣慰,笑呵呵地拍了拍诸葛珠儿的小脸蛋,道:“珠儿又发挥了小神仙的本事,再过几年,大哥就要退休罗。”
席如秀也凑趣道:“大当家在幕后,小当家在幕前,我们“金龙社”就可以成为首领最年轻的帮会了。”
诸葛珠儿眼珠一转,目光盯在席如秀身上,缓缓地道:“席领主,我差一点忘了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席如秀一阵心慌,诸葛珠儿的目光使他心惊。
诸葛珠儿愤愤地问道:“席领主,半夜溜下岭去,这个主意可是你出的?”
席如秀慌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绝对不是我,我可是清白得很啊!”
诸葛珠儿道:“反正你有份,哼哼,等回去后我一定到席夫人面前告你一状。”
席如秀呆住了,想起马上就要到“鸣玉坊”一事,回去之后,又怎向太座解释清楚?
诸葛珠儿和聂沧澜不禁大笑,席如秀也跟着“嘿嘿”地笑了起来。
聂沧澜笑了一笑之后,对席如秀道:“席领主,我们该去“鸣玉坊”了。”
诸葛珠儿大叫道:“大哥,你要去逛妓院呀,珠儿不让你去,大哥不许去。”
聂沧澜笑道:“大哥是什么样的人,珠儿还不清楚吗?大哥去“鸣玉坊”,是因为方自如大侠和七名弟兄在那里失踪的,你说,大哥该不该去?”
诸葛珠儿道:“那就更不该去了,连方大侠都在那里失踪,说明那里非常危险,珠儿怎么能放心让大哥去?”
聂沧澜笑道:“珠儿的关心,大哥心领了,可是这“鸣玉坊”,我是非去不可的。”
诸葛珠儿知道大哥的话向来是不容改变的,其实,他之所以这样胡闹,是因为他也想跟着去,他并不懂妓院是怎么回事,出于好奇,他很想去看一看。
所以他道:“大哥要去也可以,只是必须答应珠儿的一个条件。”
聂沧澜立刻把头摇得像货郎鼓似的,妓院那种藏污纳垢之地,岂能让诸葛珠儿去。
诸葛珠儿正如一张白纸,聂沧澜不愿让他沾染到世间的丑恶。
聂沧澜坚定地摇摇头,严肃道:“不是大哥不好说话,珠儿这个要求,大哥绝不能答应,你好好地在这儿睡觉,如果大哥明天早晨还不回来,你就立刻回子午岭。”
诸葛珠儿老大的不愿意,但见聂沧澜严肃的表情,知道事情不可挽回,无奈地嘟着嘴,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聂沧澜笑着拍了拍诸葛珠儿的小脑袋,笑道:“珠儿好好看着家,如果事情顺利,大哥和席领主很快就会回来的。”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鸣玉坊”是龙潭虎穴,能不能平安出来,他也没有把握。
诸葛珠儿索性不说话,其实他心里早有盘算,大哥不许去,难道不可以偷着去吗?等大哥和席领主一出门,在后面跟踪就是了。
小主意虽然已打好,但在大哥面前却要装出非常生气的样子,免得大哥起疑。
见诸葛珠儿一直不说话,聂沧澜以为他又赌气了,小孩子家的赌气不必放在心上,于是和席如秀打扮成富商模样,在黄昏的时候离开客栈,前往“鸣玉坊”。
“鸣玉坊”的外表并不气派,只有敞开的朱门边挂着两个龙凤灯笼,几个穿红着绿的庸俗脂粉正依在门前,和过往的行人打情骂俏。在夜色的遮盖下,她们面上的疲倦和苍老已经察觉不到,只有脸上浓浓的春意在撩拨着男人的心弦。
聂沧澜和席如秀昂首阔步,走进了这家金陵第一的欢场。
令他们惊讶的是,进屋后,只是一条碎石子铺成的小路,路的尽头,是一间巨大的屋子。
屋门敞开,明亮的灯光倾泻在院中,屋里端坐着一个徐娘半老的鸨婆。
走入巨屋,却见里面有十几个小门,小门内时时传来浪声荡语,丝竹管弦,原来,这无限的春色尽在门中了。
鸨母笑容满面地迎土来,问道:“两位官人,是喝茶,听曲,还是销魂?”
席如秀深谙此道,知道喝茶便是一两个平庸脂粉相伴饮茶,中间可以言挑,却不可动手动脚,这是妓院中的最低消费。
而转曲则档次高一些,是以三、四个姿容绝佳的,琴艺高超的女子,奏起销魂之音,兼以投怀送抱。
销魂则是最高一层的享受了,院中的姑娘,你可以任意挑选,无论你叫她做什么事,她都不会拒绝,当然,想得到这种享受的唯一条件,就是你的银子。
聂沧澜有的是银子,但是,他来此不是为了嫖妓,而是来探听消息,只挑一个女子,说话行事要方便许多。
他并不愿为如何挑选的事费神,便笑呵呵道:“秀大爷,你可是此道高手,卫某听你吩咐就是。”
席如秀苦笑,真不知大当家是挖苦还是褒扬,无奈地笑着,对鸨婆道:“银子不用担心,只选你们这里最红的姑娘来陪我们就是了。”
鸨婆笑道:“如果此时我们这儿的红姑娘尚独守空闺,那就称不上红姑娘了。”
席如秀笑道:“既然你们这已没有好货色,那我们只好另外寻一家了。”
他说完这话拉起聂沧澜就走,席如秀深知,鸨婆一定会赶过来挽留他们的。
不想鸨婆居然微笑道:“两位客官慢走,恕老身不送。”
这一招出乎席如秀的意料之外,天下居然有把客人往外赶的妓院,只是此时既已做出走的样子,就只好硬着头皮往外走了。
出了“鸣玉坊”,聂沧澜笑道:“莫非这也是妓院的规定之一吗?”
席如秀苦笑道:“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鸣玉坊”真是与众不同。”
这时,两个人是站在“鸣玉坊”的对面一个巷口里说话。聂沧澜皱着眉头,道:“依我看,老鸨这一招只是冲着我们而来的,莫非她已察觉出我们的来意,从而婉辞拒绝我们?”
席如秀点了点头,道:“这大有可能,现在并不是妓院生意最好的时候,何况以“鸣玉坊”这样的大妓院,里头的姑娘一定很多,不应该有拒绝我们的道理。”
“这样也好。”聂沧澜道:“其实既然她已看出我们的来意,明查肯定毫无结果,只有暗访一途了。”
席如秀沉思着,道:“她觉察出我们的来意,莫非她已知道我们是谁?”
“这很有可能,经珠儿这一闹,他们的眼线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到来,纵不明白我们的底细,但对我们已有提防之心了。”聂沧澜说这番话时,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席如秀皱了皱眉头,道:“可是不管怎么说,这“鸣玉坊”我们一定要去看看。”
聂沧澜点了点头,两个人来到巷子的深处,脱下华服,露出里面的紧身夜行衣。
装束停当,两个人相视一笑,身子晃动,已消失在夜幕中。
诸葛珠儿等聂沧澜和席如秀一走,就大摇大摆地出了客栈,直往“鸣玉坊”走去。
当他走到一个僻静的街道时,忽见对面房上有一个人在向他招手,他定睛一看,不由喜出望外,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侠盗方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