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道人道:“易容之术,江湖上会的人很多,但乙道长无异是这一门的祖师爷,他对这一门绝学,从不轻易传人,小施主得蒙乙道长俯允,还是家师的面子,五天时间,你要好好把握。”
聂沧澜心想:“原来自己到这里来跟乙道长学易容术,也是南山老人家安排的。”心中不禁甚是感动,忙道:“晚辈知道。”
醉道人道:“你内功尚浅,也要加紧练习才成。时间也不早,你该练功了。”
***
翌日清晨,聂沧澜用过早点,带着古铜扁盒,来至对面屋中,朝白眉老道拱手作了个长揖,说道:“老道长早。”
白眉老道颔首问道:“小施主昨天做得还可以吧?”
聂沧澜把三张画好的面具双手呈上,说道:“晚辈不知道做得对不对。请老道长指点。”
白眉老道接过面具,逐张放在膝盖上,仔细看看,一面连连点头道:“小施主天资过人,第一天初学,有这样的成绩,已经不错了。”
接着又逐张指出何处颜色应该加强,何处距离应该调整,详细加以解说,然后要聂沧澜把面具上的易容剂洗去,当面再做了几遍,直到中午时分,才含笑道:“好了,面上的易容,你大概已经练会了,吃过午餐再来吧!”
饭后,白眉老道开始教他在脸上易容,年轻应该如何,中老年人应该如何?一面解说,一面要聂沧澜用铜镜照着自己动手。
一个下午,聂沧澜都在自己脸上洗了再易,易了再洗,反覆练习,渐渐有了心得,手法也渐熟练了。
白眉老道看得极为高兴,呵呵笑道:“小施主进步得很快,实出老道预料之外,易容方法,大致如此而已,熟能生巧,今后全在你自己勤加练习了!本来老道以为五天时间,只能学会易容而已,照这情形看来。
明天你就可以练习替人易容了,你比小徒强得多,好了,明天别忘了带着午餐干粮来,你回去吧!”
第三天早晨。
聂沧澜包了几个馒头,来到对面屋中。
白眉老道看到他走入,就道:“走,小施主,今天咱们要到后山去,你就随着我来吧!”
聂沧澜昨天听他说过,今天要练习替人易容,只不知如何练法?就跟着老道长走出三官堂,循着庙后一条小径登山。
庙后只是一座不太高的山岭,遍山都是粗大的竹子,小径就是穿着竹林而行。
走到中途,白眉老道脚下一停,说道:“咱们就在这里练习好了。”
一面从大袖中取出一张面具,摊在左手,接着说道:“这叫‘李代桃僵’,就是把你预备好的面具,覆到对方的脸上去,使他变成另外一个人,而不自知。
这一种功夫,第一须有极好的内功,能收发自如,使面具出手,如轻风拂面,四平八稳的覆到对方脸上。
第二除了内功,还须使用特殊手法,才能做到对方一无所觉。
接着,就讲解如何运行内功,如何运用手法,把面具由掌心送出,一面示范手腕轻轻一抬,一张面具迅如闪电飞出去,贴在竹子身上。
白眉老道又道:“这里竹林极密,小施主就在竹林中练习,把左右前后的竹子当作你易容的目标,出手之时,还须配合施展各种身法,务必做到得心应手,好了,现在该你去练习了。”
聂沧澜过去从竹子揭下面具,依照白眉老道的手法,功运掌心,抬手把面具送出,贴到竹子上。
白眉老道一双炯炯目光,盯注在他手上,等他送出面具之后,立即指点出手法和使劲不对之处,并且一一加以纠正,接着要他取回来,再练习。
一个上午,聂沧澜在白眉老道不厌其详的指点之下,不停的练习,他的手法渐渐熟练了。
午后,白眉老道就要他练习在竹林中施展身法,左右穿行之际,以各种手法出手。
聂沧澜自小练习“剑循”,在紧密的竹林中游走穿行,自非难事。
但要在游走穿行中,把面具送出去,手法就显得没有身法快速,几乎配合不上,经过多次练习,渐渐也适应了。
一个下午下来,差不多也练熟了。
白眉老道甚是高兴,要他明天(第四天)还须继续练习。
第五天。
白眉老道又教他练习“变音术”,和如何模仿别人声音的决窍。
并把革囊和古铜扁盒,也都送给了聂沧澜。
第六天清晨。
醉道人和聂沧澜拜别了白眉老道,离开三官堂。
路上,聂沧澜忍不住问道:“道长,这位老道一定也是昔年江南大大有名的人了,不知他是什么人?”
醉道人道:“他叫乙道人。”
聂沧澜道:“这今晚辈已听道长说过了,晚辈只是想知道乙道长的来历。”
醉道人笑了笑道:“他和家师同辈,而且还是一派掌门,只是在江湖上知道他的人并不多。”
聂沧澜奇道:“既是一派掌门,怎么会没有人知道的呢?”
醉道人笑道:“就是精于易容每个人看到的他都不是同一个人,有谁会认识他?”
聂沧澜问道:“那是什么门派呢?”
醉道人道:“奇胲门。”
“奇胲门?”聂沧澜道:“晚辈怎么没有听人说过?”
“你当然没听人说过了。”
醉道人笑了笑道:“奇胲门除了易容术,还精擅稀奇古怪的学问,诸如奇门遁甲,和各种机器消息之类,据说他们祖师是诸葛武候,历代相传,择徒甚严,一代只传一人。”
聂沧澜道:“晚辈听老道长说,他有一个徒弟。”
醉道人道:“不错,他徒弟年纪和你差不多,哈哈,你没见到他,那是最好了。”
聂沧澜问道:“为什么呢?”
醉道人道:“此人机警大胆,容易惹事,你们如果凑在一起;没事也会找出事来。”
说着已在潭边一块大石上坐下,取上葫芦,拔开塞子,咕嘟咕嘟的喝起酒来。
聂沧澜直到此时,才发现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下来。救人,自然是这时候上山最好了。他取出干粮,吃了个饱,又用手掬着潭水,喝了几口,这一阵工夫,天色已然全黑。
醉道人站起身叮嘱道:“从现在起,咱们说话就要以传音入密交谈了。”
聂沧澜点头道:“晚辈省得。”
醉道人说了声“走”,就举步朝瀑布右首石窟中走去。
醉道人和聂沧澜两人一路西行,第三天由平凉向西,已进入荒凉山区,极目远眺,看到的也只是草原辽阔,群峰插天,那里还有人迹?
这条路,聂沧澜来过一次,还依稀可以辨认;但醉道人却要他跟着自己走,偏偏舍近就远,不走直径,老远的沿着山脚绕过去。
这样的走法,至少走了很多的冤枉路。
聂沧澜忍不住问道:“道长……”
醉道人不待他说下去,笑了笑道:“这条路,你来过,对不?金母门下,出外办事和回转崆峒,都是必经之路。”
上次来,你是奉家师之命,堂堂正正去找金母的,路上纵然遇上她门下,也并不在乎,但这回咱们是救人来的,行踪越隐秘越好,碰上她门下,总是不碰上的好。咱们沿着山脚走,目标不大,有人经过,也是咱们先发现人家,人家不易发现咱们。”
聂沧澜点点头道:“道长说得是。”
中午时光,两人找了一棵大树下休息,吃过干粮,继续往山中走去。他们这样走法,无异绕了一个半圆形的圈子,才到达南麓。
这里有一道山涧,流水湍急,没有山径,须踏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一直往上,此处只有沿涧而上的一条路,极可能会过遇上西凤门下,好在沿途大小石块。一样可以不让对方发觉,是以这一路上依然由醉道人领先。
聂沧澜想起自己上次来的时候,曾在潭边遇上宇文澜,是她领自己从瀑布下进去的,已经快一年了,她是他第一个认识的女孩子,印象也特别深刻,这时想起她牵着自己的手,走入黝黑的石窟,眼前也不期浮现起宇文澜娇娆多情的俏影,心中暗道:“不知她现在在那里?”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瀑布前面,醉道人脚下一停,说道:“咱们该歇歇脚再走了。”
两人脚下加快,不消多时,便已穿出山洞,洞外像一条长廊,上面危石如垒,下临千丈深渊,只有一条路可以通行,是盘着山腰向左转去。
差幸此时无人出入,不然撞上了避无可避!
醉道人一声不作,只是加紧奔行,聂沧澜也紧跟着他身后不敢落后。长廊似的石磴,到了尽头,前面有一座小山,山径中间,有一道石级可登岭口。
醉道人没有朝山径行去,回头说了句:“快随我来。”
他这句话是以“传音入密”说的,话声出口,人已飞快的向左闪出,宛如一缕轻烟,朝山径左首飞掠过去。
聂沧澜上次来过,知道岭上有人扼守,醉道长可能要避开扼守的这些人了。心念闪电一动,也立即纵身掠起,跟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