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能要么？”
“为什么不能要？！”叶梵激动的不顾浑身的疼痛，挣扎的坐起身，“我的孩子，为什么不要？！”
听到李羽怀孕的瞬间他是懵的，之后从心底徒然涌起的欢喜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感受。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李羽瞬间回了神，激动的站起身，浑身颤抖，愤怒的看向叶梵，“你把别人眼睛戳瞎了，别人要让你坐牢！坐牢啊！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有个坐牢的爸爸！能要么？！你告诉我！能么？！我要是真把他生出来，不是害了他一辈子吗？！”
叶梵第一次见到这样疯狂的李羽，他愣住了，嘴巴开开合合，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潜意识认为自己没错，为了救兄弟，命都可以不要。
只是戳瞎个眼睛，便宜那个狗比了。
坐牢怎么了？为兄弟坐牢，做得！
李羽是一点也不理解他，亏得还是他的妻子，这种时候嫌弃他不说，还想把他孩子给打了？！
那可不行！
果然是妇道人家，最是没用。
于是，叶梵在睁眼看见李羽那一瞬间的不安愧疚也消失无踪了，他冷了眼看向李羽，“你要是觉得我坐牢让你没面子你就给我滚远点，离婚也行！但是你肚子里的娃，是我的种，你敢动他试试。”
说完背对着李羽躺了下去，牵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硬是不发出一声。
耳边是李羽绝望压抑的哭声。
良久，随着一声“砰”的关门声，病房安静了下来。
而叶梵头一次觉得，很难受。
他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在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没错，没错！即使再来一次，他依旧会毫不犹豫的戳他眼睛。
之后的几天，李羽依旧每天都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尽心尽力的伺候着病床上的叶梵，帮着叶梵擦洗，端屎端尿，只是，明显的话少了很多。
叶梵也不在意李羽的臭脸，有人帮他收拾照顾他就行。
叶梵在医院的第三天，警察过来了，问了叶梵打架的前因后果。
叶梵也没敢藏着掖着，能说不能说的，他都说了。
警察记录完之后，抬头皱着眉头看向叶梵，“你说，你是为了救人戳瞎了那人的眼睛是吧？你救的那个人，是叫廖康是么？”
“对。”叶梵点点头。
警察翻了翻记录本前几页，看了看之后抬头看向叶梵，眼神锐利，“根据廖康所说，你是因为和对方发生了争执才戳瞎了对方那人的眼睛。”
“轰”的一声，是叶梵脑袋炸裂的声音。
他看着警察开开合合的嘴巴，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廖康他，为什么要撒谎？
那人打断了廖康的手臂，再次抡起来的钢管是照着廖康的脑袋去的。
那人半点也没留手，要不是叶梵眼疾手快一钢管戳去，廖康轻则头破血流，重则就地身亡。
直到警察走了好久，叶梵也没反应过来，脑袋里边嗡嗡嗡的不停乱响。
李羽冷着眼瞥了眼，把盛满饭菜的碗往他手里一放，冷笑一声，“你把别人当兄弟，坐牢都行，老婆不要都行，可别人把你当傻逼呢，呵。”
这是李羽第一次骂人，骂完的瞬间是畅快的，畅快之后瞬间就哭了。
她觉得她真的很不值得。
她认识叶梵的时间，确实没有叶梵认识那群兄弟的时间久，可是，她对叶梵，真的是掏心掏肺的好，即使换不回他的一点温情，她也没有半点气馁，一如既往的对他好。
她总想着，他还年轻，才二十多岁过一点，等大一些就好了，等他大一些他就能看到她的好了，也就会对她好了。
李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叶梵这么好。
或许是因为，她被打骂，被要求做很多农活家务的童年中，一直期望羡慕的就是能够像弟弟一样，得到妈妈明目张胆的偏爱吧。
所以在这个人人含蓄的年代，叶梵高调的追求，明目张胆的示爱，让她瞬间就死心塌地了，即使结了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泡沫，她也忍不住想对他好，掏心掏肺的那种。
李羽擦了擦眼泪，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她最终，也还是没忍心伤害这个小生命。
宝宝，妈妈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不骂你不凶你，不让你吃一点妈妈以前吃过的苦。
你爸不靠谱，你还有妈妈。
也是这一刻，李羽是真的不再指望叶梵，对他没有了一点期望，所以也不会有失望。
她照顾他，只是因为，她的于心不忍，她的善良，仅此而已。
之后的叶梵，沉默安静的可怕，经常眼睛望着窗户，一动不动，一呆就是一天。
李羽也不跟他说话，经常是把饭菜放他手里就走，下班了过来看他没吃，也不多说什么，换上热乎的饭菜，把凉掉的饭菜带回去自己热了吃。
警察再次来病房的时候，带来的是一个好消息。
眼睛瞎了的那个人，不告了，同意私下解决，让叶梵赔两万块钱了事。
叶梵不用坐牢了。
但是，两万块钱对于还没还完建房子欠款的叶梵一家来说，无疑是巨款。
也好在叶梵七兄弟中，有个在公安局当官的大哥，有个在县政府二把手的二哥，也有个做生意的三哥。
叶梵排行老幺，大哥二哥三哥赶上了当时的改革开放，极好的政策让三人都出人头地了，四哥和五哥六哥却没赶上时代的浪潮，守着农村的宅基地和农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田为生，生活过的也甚是凄苦。
叶梵是老来子，最出息的三个哥哥轮流照顾着父母，叶梵从小就跟着父母辗转在三个哥哥的家中，大哥家最大的儿子，和他一般大，正在上学读书，和叶梵关系不温不火，叶梵早早就辍学了，整天无所事事打架斗殴。
他就连结婚的房子都是三个哥哥一人出了一万拿钱建成的。
这次的事情，叶梵的三个哥哥也是出钱出力了的，各方奔走下，才算是把叶梵给保了下来。
叶梵只需要赔点钱，不用坐牢，
叶梵很快就找三个哥哥借到了钱。
但是三个哥哥也气狠了，把钱给到叶梵的时候，大哥当着叶梵和李羽的面直接放下狠话，“你以后再出什么事别找我们，我们不会再管你了！你太他妈的不着调了！结婚都没能让你收敛收敛？！这次还更不得了，戳人眼睛？我们要不是不想让我们叶家出个坐牢的人，你看我们管不管你！我们也不是你的父母，虽说你年纪差不多跟我们儿子一般大，我们也不能永远的管你帮你！再帮你，我们的家都散了！你三嫂，都被气回娘家了，你二嫂，天天在家闹离婚！”
叶梵沉默不语，良久应了一声好，随后道了一声谢谢，再没有以前的嚣张跋扈理所当然。
人的长大，有时候真就在一瞬间。
这之后的叶梵，对李羽，脾气依旧暴躁，但是对待外人却像是带了一层面具一般，很是温和，他也彻底和他那些兄弟断了联系，就算碰了面，也就沉默着打个招呼，再不会和之前一样喝酒聊天打架了。
倒是他因为他对待外人的好脾气和仗义，在厂里结识了不少聊的来的好兄弟，也用心学到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