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仿佛被撕裂的帛布,紫红色的雷光在云层间游走。杀戮之主佝偻着身躯,嘴角渗出的血珠在青石板上砸出朵朵红莲。他枯槁的手指深深抠进地面,每道指痕都腾起腐蚀性的黑烟,将方圆十丈的草木尽数化作焦炭。
季伯长握着短刃的右手青筋暴起,刀柄上缠绕的红绳正在寸寸崩裂。连带着他握刀右臂的衣服也一点一点的溃散。
杀戮之主低垂着头颅,身体几乎陷入了静止状态,就连呼吸所带起的浮动都非常微弱。
赵子樱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和犹豫,提剑快步来到杀戮之主身前。
杀戮之主自知大限将至,仰起头,嘴中有血,狞笑着看赵子樱利剑砍下。那笑容,犹如夜空中最诡异的鬼火,带着彻骨的寒意,在这弥漫着血腥与死亡气息的战场上肆意燃烧。
“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狂风中显得格外刺耳,每一声都似从灵魂深处挤出,带着无尽的怨怼与不甘。
嘴角的鲜血如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他那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滑落,在风中拉出一道道血线。
“就凭你也想杀我?能杀我的只有我自己!” 他嘶吼着,声音因愤怒和绝望而变得沙哑不堪,那吼声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震得粉碎。
赵子樱手中利剑寒光闪烁,毫不犹豫地刺向他的咽喉。剑风凌厉,似要撕裂这浓稠的血腥之气。
然而,杀戮之主却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必杀的一击,并将赵子樱的利剑夺下。
“我说过,能杀死我的,只有我自己!” 他的笑声中满是嘲讽,也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蔑视。
杀戮之主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猛地将利剑刺向自己的心脏,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那一瞬间,狂风骤停,雷光也似乎为之一滞。他的身体缓缓倒下,鲜血从他的胸口汩汩流出,在青石板上蔓延开来。
他双眼怒睁,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却仍残留着那一丝未灭的骄傲与不甘。
三途川的浊浪拍打着腐朽的木舟,司仁将引路蜂释放,让其在船头指引方向。摆渡人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蓝鬼火,骨桨划开水面时带起的不是水声,而是万千亡魂的啜泣。
“过了忘川桥,生死两相忘。”摆渡人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小友既非亡魂,何苦强闯地府?”
摆渡人并不知道地府已经易主,只把司仁当成一个非法入侵的外来者。
而司仁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隐藏在地府中的后土。
是后土构建了六道轮回,也是后土造就了地府。而且后土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也没有族人。所以他唯一能隐藏的地方就只有地府。
木舟突然剧烈摇晃,水面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苍白手臂。那些溺死在忘川中的怨灵嗅到生人气息,正疯狂撕扯着船底。
司仁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只是一些怨灵罢了。
这些怨灵看到船上的活人变得无比兴奋。只要他们能把渡河的活人拉下水,那他们就有了转世投胎的可能。否则就要一直在这冰冷的河水里浸泡。
“心慈手软可过不了忘川河。”摆渡人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骨桨突然横扫,将数十条鬼手斩成青烟。浑浊的河水突然沸腾,一张由无数人脸拼凑而成的巨口破水而出。
还不等摆渡人继续出手,只听司仁冷哼一声,那巨口如同青烟一般化为了虚无。
摆渡人见此也知道自己恐怕载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敢问小哥师承何处?来此的目的又是为何?
实不相瞒,前方就是奈何桥了。我们摆渡人只能将客人送到奈何桥,再向前行是不允许的。
所以客人...您就不要难为我了...
要不你还是换一条船,你看好不好?”
摆渡人担心司仁来地府的目的不纯,害怕会牵连到自己。毕竟他只是一个船夫,虽然负责引渡亡灵投胎是有功德的,但船夫就是船夫,在地府中没有话语权。
况且前方就是奈何桥,孟婆还有一众鬼差都驻扎在那里,就是防止有人想要走水路偷渡,从而投胎重新做人。
偷渡可不是一个小事。这些偷渡客或许是罪大恶极的人在地府接受惩罚。在刑罚还没有结束的时候越狱,然后冒死重新投胎为人。只要成功了,那就不必在担心会被地府抓回去了。阳间的事自有阳间审判,跟地府无关。
还有一些偷渡客是真正意义上的偷渡客,他们来自其他国家。这些国家可能正面临着战争、贫穷或者压迫。如果再次投胎,还要继续面临这些情况。
所以他们只能铤而走险选择偷渡。只要成功过关,便等于在身上重新打上烙印。所以,他们只是想为自己的灵魂换一个新的国籍。
而且,他们因为是偷渡过去的,所以没有喝孟婆汤,那今生的记忆自然就存在。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始,能够帮助他们少走一些弯路。
但摆渡人却搞不懂司仁。他明明是活人,而且阳寿未尽,为什么要独自一人要走这忘川河。
司仁并没有为摆渡人解答疑惑,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在这做摆渡人做了多久了?
每天在忘川河上来往,你难道不腻吗?”
这些摆渡人接触过的亡灵太多了,就像出租车司机一样。所以每一个人都特别健谈。
“我干这摆渡人还不到20年。
我生前是个校车司机,因为从不出错,所以死后就被安排到这干起了摆渡人的工作,也算是我的老本行吧。
摆渡人也算是个正经工作,福利待遇都很不错,各种保险养老金都齐全,最关键的是还能为自己积累功德。
功德越多,下一世转世投胎就能投到一个好人家,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至于腻不腻...呵呵,工作哪有不腻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天生的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