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深对于师爷的话深以为然,赶紧回到落脚行馆,把自己的谋臣都召集起来,“集思广议”的提出更多可能,要把罗州所有的奸猾手段全部封死。
而且此时在燃烧脑子的并不只有宇文深一伙。
留守罗州刺史府的师爷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们早就得到了韩东时的提点,罗州根本就想着时候一到,把银矿让渡出去,反正那种东西,只有朝廷所谓的大臣们才会重视,自家大人都没有放在心上,也不会影响到罗州建设的大局。
那今天宇文深带人来是要闹哪一出啊?
“师爷,您看看那所谓朝廷大员的样子,什么狗屁上司,还跑到咱们罗州耍他的官威来了!接手银矿就接手呗,还要封咱们的帐和府库,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师爷勉强琢磨明白了宇文深的心思,可是其他的官吏却不明白,纷纷出言表达不满。
师爷微微一笑:“得了,那个上司名叫宇文深,听名字就知道乃是出身宇文世家,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
“大人临行之前早有谕令,他想做什么都由他去,只要别影响咱们自己手头的事情就成,越理会他脾气还会越大,冷他一阵子,他自己就会觉得无趣了,干活去!”
……
宇文深前脚进入罗州地界,两个时辰之后,韩东时就已经接到了消息。
从关中大战夺得了不少的战马作为战利品,韩东时进一步完善了三州与长安之间的传射系统。
现在的技术,快速通信依然要靠着优秀的战马,此事就算是将来有轨道路建设好之后也无法改变。
现在信鸽技术还没有成熟,最为重要的信息不能完全依靠信鸽,若出了乱子,没人能负得起责任。
现在韩东时得到系统奖励的有轨道路,只适合用来进行大规模的重物运输,除非将来有内燃机等技术而且技术成熟,否则论速度根本不可能与战马相比。
没办法,此事并非韩东时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改变,甚至系统真的把蒸汽机技术完整地奖励给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掉。
历史上,真正的火车刚刚出现时,其速度甚至比不过正常行驶的马车,又怎么能跟“六百里加急”的速度相比?
“大人,罗州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徐海在一旁看到韩东时查看传信纸条,微微有些好奇。
韩东时完全没有在意地把纸条交给他:“小事情,这些麻烦师爷自己就能解决,走吧,看看咱们的客人去。”
徐海一听,本也以为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可是接过纸条一看,差点儿没叫出来。
“大人,朝廷上士到了,这明显是在针对您,您还说是小事儿?”
“以属下之见,咱们还是先返回罗州,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盯住宇文深,不论他想搞什么小动作,咱们都能及时应对啊。”
韩东时失笑道:“徐海你还是太看重对方的身份了。凡事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而要先明白自己的目标,想要做成的事情是什么!”
“当他前来罗州的时候,我等不在,短短一两天之内又火急火燎地返回罗州,那明显是在顾忌着对方,如此便被对方把握住了心理。”
徐海忧虑地道:“大人所说,属下也能明白。可是身为上师,宇文深天然有着极大的权力,万一师爷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我是怕应对不及啊。”
韩东时伸出两根手指:“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点,搞清楚对方的分量。不论那个宇文深是什么身份,给我们造成的麻烦有限,他的分量远远比不过我们在通州的客人们!”
徐海心中非但没有释然,反而疑惑之色更重。
他实在是不明白,已经来到通州的这几位客人,论重要性怎么会比朝廷使者更重呢?
不过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徐海性子虽直,却并不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再继续追问,不一定能得到答案,反而会表露出对师爷的不信任。
他乖乖跟随在韩东时身后,一起前往通州的飞野亭。
此处风景谈不上绝佳,更非知名景点,也没有文人骚客留下什么诗文,不过是离两条官道的交叉路口更近,交通颇为方便而已。
几位身着商户打扮,身着锦衣的中年人早就已经等在那里,看到韩东时走过来,几人连忙摆出恭敬的姿态向韩东时问礼。
“众人不必多礼。你们有的并非第一次打交道,还有些是柴家邀请而来,都不是外人了,我等相交但在知心,不必看重礼节。”
韩东时这么说,不但给足了柴家面子,让柴靖面上有光,也大大贴近了与诸位商人之间的心理距离。
他们有些人确实是在蓝田时就跟韩东时有所联络,蓝田能得到这么快的发展,他们也算是有不小的贡献。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韩东时成为刺史,成为货真价实的封疆大吏,地位远远超过了在座的商人们。
他们虽然手握巨资,有的人富可敌国,或者背后有大世家撑腰,可是按现在世俗的价值眼光,绑在一起都比不过韩东时。
而韩东时的心里,虽说从来没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他并不介意利用下当时人们的“偏见”。
他以刺史之位,说出这番话来,本能的就会让人感激,感受到他合作的诚意。
柴靖这段时间已经成为韩东时的心腹,两方关系大大加强,闻言直接先替众人表态。
“大人,我等并非与您客气,而是表达我们的真情实感。若非大人先在蓝田,后又在罗州推行的种田新政,岂有我们赚取大钱的机会?”
“现在大人又要在通州与平州之地开展工坊,大批商机涌现,大人您能先想到我等,自然让我们受宠若惊,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韩东时嘴角一歪,差点听得升起鸡皮疙瘩。
不过,在场其他人包括身后的徐海,听到柴靖的话却觉得理所当然。
地方百姓,不论是民籍还是商籍,都习惯于把治理地方的官吏或者是对自己有恩情的人,比作“父母”,把韩东时称作“再生父母”算是比较普通的“马屁”。
韩东时赶紧打断了他们:“好了,几位既然亲至通州,想必都是对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有兴趣之人,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几位长时间往来于各地与蓝田之间,想必对于目前道路交通对于商品转运的限制深有体会吧?”
受到韩东时邀请而来的,都是各大商会的首脑人物,自然很清楚自家商会跟蓝田做生意遇到的种种问题。
和清商会之首杜大泉连忙附和:“是啊,其他几个位置是不清楚,我们和清商会分布主要在襄阳一带,不但要把货转运出关中,还要经过洛阳再经一道弯。”
“蓝田真是个好地方,蓝田美酒刚一出现,就在我们襄阳大受欢迎,可是这中途运输也真的是麻烦,大大增加成本啊。”
襄阳位于江南之地与洛阳之间,比起洛阳河南河北接到消息更晚,与关中的联系也不够密切,接到消息之后,杜大泉凭着自己对商机的嗅觉认识到其中的利益,可是紧赶慢赶,也比别的商会晚了不少,现在还处于贩酒获利的合作层次。
虽说,襄阳之地比起江南,已经近了不少,可是途中转运的麻烦已经让人吃不消了。
关中之地往中原运输,已经不易,洛阳也同样如此,多有山势干扰,所幸多了洛水等几条水系,有利于水运。
反而是货到了襄阳之后,再转运江南,一路之上都有水系相连,而且水面宽且缓,沿江直下就能运至江南各大重镇,成本反而提升不了太多。
杜大泉一开头,其他几大商会也纷纷吐苦水。
几位商人一边抱怨着,心头却更显疑惑。
关中与外地交通联络的问题,早已经存在千年,历朝历代都没有解决,韩大人此时说这些又有何用?
总不可能是不许他们外地商人前来关中做生意吧?
他们与韩东时多有合作,也慢慢摸清了些他对待商人的态度。
可以说,满朝文武之中,韩东时是最能“平等”对待他们商人阶层的大官儿,甚至比起在背后支持他们的世家大族们态度更令人接受。
别看他们得到了几个大家族的支持,按理说心理距离应该更近,而且他们还为背后的士族们赚取了大量银钱,供应着他们过着高人一等的生活。
可事实上,那些士族从来没有平等地对待过他们。
在他们看来,所谓的大商会首脑又如何?不过是自己家里圈养的一条狗而已,跟自己家中处于奴籍的仆人一样,给他们赚来钱财乃是应该的!
韩东时与他们相处时,有项目需要他们合作时,摆出来的态度,那才叫“如沐春风”。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得到了众商人阶层之心,只要不是明着违背自己身后世家的利益,他们都愿意配合韩东时,甚至也会在向上奏报之时,多为韩东时说些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