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江县。
柴克宏得到王会的军令后,即刻率部退往乌江,此乃重任,意在保全和州,肃清大军后方,柴克宏不敢大意,为了确保有充足时间布置战术,他令部曲倍道兼行,**十里的路程,硬是没有在路途中扎营休息过,紧赶一日半夜,在午夜时抵达乌江县。
而后他亲自考察地形,天刚亮就将才歇息半夜的士卒叫醒,亲自安排每一都人马的布置,如此又带着部曲忙活了一整日,才将伏兵都安插到具体位置。
士卒多有不堪劳累者,纷纷抱怨,柴克宏则对他们道:“北贼侵入和州,必来袭我粮仓,我等以逸待劳,败之易也,建功立业就在此时,望诸公勉力报国!”
因他平素颇得人心,士卒姑且听之。
孰料,翌日柴克宏接到的探报,却不是唐军前来自投罗网,而是奔袭全椒县,这下柴克宏不禁大惊,又对左右道:“全椒县,大军背心也,北贼急驱而攻,全椒县疏于防备,形势危急!我等奉命剿灭这股北贼,若是全椒因之而陷,你我难辞其咎!”
旋即,柴克宏传下军令,让部曲火速集结,随他赶往全椒县支援。士卒虽然不耐这般来回奔波,但军令如山,也不得不遵从,只是免不得颇有怨言。
全椒县。
西方邺和江文蔚、张易、朱元等人,率领大军杀到全椒县外,声势浩大。
全椒县吴军守将见之,不禁大为诧异,连忙召集部曲,出城迎战,他对部曲道:“全椒县,乃北上大军之背心,万万不容有失,否则你我万死难辞其咎,诸公且随我力战,不得懈怠!”
见吴军急急忙忙出城迎战,江文蔚等人马不停蹄,带领大军掩杀过去,他们自打开战以来,连战连胜,士气正高,张易冲锋在前,举刀大吼:“杀败贼军,北上与滁州军回合!”
朱元亦是一马当先,只不过经历东关之战后,他也成熟起来,不会再脱离军阵冒进,“贼军兵马不多,我军必胜!建功报国正在此时,诸公随我冲杀!”
两军遂在城外恶战。
全椒县位置很是重要,故而王会在此布置的兵马不少,唐军在人数上并不占据优势,这厢大战一开,就是超过万人规模的激战,气震山河。
滁州。
王会有五万大军,方才攻打滁州城被房知温用强弩射退,虽然将士死伤颇重,但还不至于伤了筋骨,眼见唐军追杀出城,王会连忙调兵遣将,用预备兵力去迎击,两相交战半响,杀得难解难分。
退回来的刘仁赡面色苍白,来向王会复命,王会没有怪罪刘仁赡,毕竟错不在他,只是眼下唐军趁势杀出城来,如狼似虎,端得是不好相与,看对方的兵力,不下两万之众,王会便让刘仁赡赶紧回去调集部曲,回头再战。
激战半日,吴军虽然损兵折将,但好歹稳住了阵脚,唐军将士取得不凡战果,兼又疲惫之后,便见好就收,退回城中,至此王会心头连道侥幸,方才唐军攻势浩大,若非他兵力占据绝对优势,有余力调兵遣将从容迎敌,只怕已经败北,至于兵马折损,虽然也严重,此时他却顾不上了。
“幸好某不曾分兵太多回和州,如若不然,定难抵挡唐军方才的攻势!”王会看得分明,唐军兵甲鼎盛,士卒精锐,完全不是疲惫之卒,若非他也算一员良将,应对得当,只怕虽然兵力占优,也会给杀得溃败。
稳定了眼前战事,王会下令大军回营休整,而后就迫不及待关注全椒县战事。
“斥候回报,两军正在交战!”王彦俦终于逮到机会话,连忙上前缓和跟王会的关系。
“敌军几何?”王会满头大汗的问。
“约莫在五千上下,甚是敢战,必为精锐,不似镇军!”王彦俦综合了探报。
王会松了口气,“全椒县亦有我军骁勇五千,且有城池依托,必不至于败北。”
有将领进言道:“兵力相当,但若对方不是寿春镇军,则局面也不容乐观,还是遣军回援得好,可保万全!”
王会连道有理,王彦俦此时有不同意见,但见王会的脸色,还是决定暂时不忤逆他。
王彦俦不忤逆王会,王会却要找他的麻烦,“刺史先前北贼偏师必为寿春镇军,然则眼前北贼不下两万之众,加上袭扰和州的将士,已然接近三万,而且兵精将勇,锐气正盛,分明就不是镇军!”
王彦俦只能连连自责,见王会怒气不减,不得已,只好将今日战败之责揽到自己头上——他心想,只要大军最后得胜,些许失利战后不会如何——又道:“只怕北贼已经增兵江淮”
闻听此言,众人脸色都很是不好看。这意味着甚么,大家心知肚明。
全椒县,两军激战已经半个时辰,胜负未分。
西方邺连忙召回江文蔚、张易、朱元等人,对他们道:“贼军人众,又有殊死相搏之态,胜之不易,况且对方还有城池可供依仗。此地距离滁州、乌江俱都不远,若是久战不胜,后患无穷,诸公随我退兵!”
张易奋然道:“战事还不到一个时辰,请将军容我等两个时辰,必然击败贼军!”
朱元、江文蔚血气方刚,也是同样意见。
西方邺却不容置疑道:“敢战是好事,但也要能战才行,为将者,焉能只知进而不知退,逞一时之勇,而视士卒性命为儿戏?传我军令,撤军!”
江文蔚等人虽然不甘心,但西方邺态度强硬,他们也没有办法。
眼见唐军撤退,吴军将士无不大松一口气,方才交战虽然只有半个时辰,但对方的骁勇善战已经让他们感到莫大压力。
吴军副将对主将进言,“北贼败矣,我等何不追之?”
主将摇头道:“你看,北贼虽退,却旗帜鲜明、阵型不乱,这哪里是败了?交战不到一个时辰即退,若是彼等诈败而设伏途中,诱我追击,该当如何?如今天色已晚,入夜之后危机四伏,不得轻言冒进!”
副将望了望正在中天的太阳,不知该什么。
“传令,大军回城,严加防备!”主将下令,心道:如今我击退来犯之敌,是为有功也,若是冒险追击,中了埋伏,岂不是功劳全无而且有罪?只要守住全椒,我就是大功一件,何必劳心劳力去奔波?
翌日清晨,柴克宏率领部曲马不停蹄赶到全椒县,眼见全椒县一片安宁祥和,城头上仍是吴军将士,他不禁诧异万分,连忙去见守将。
“北贼昨日来犯,已被我击退!”守将傲然道,颇有自得之色。
“贼人几何,将军斩获几何?”柴克宏问道。
“观其阵仗,有近万之众!”守将夸大其词,也是夸大自身功劳,“我部仅有不到五千之众,能退敌已是依赖将士死战,斩获却是不多——对了,贼人退却时,抢走了不少尸体,故而我军斩首有限。”
柴克宏怔了怔,望着守将自得而狡猾的面容,一阵反胃。
当日天黑前,从滁州南下的援军也到了。
“北贼既退,我等该当如何?”柴克宏暗自揣摩,他已经得知唐军退的是含山的方向,“既然北贼不来袭击粮仓,我继续退守乌江也是无用,不如寻机求战,往含山进军,收复失地,如此也能保得和州周全!”
计议已定,柴克宏连忙派人去向王会请战。
次日,王会回信,准许他带部去收服含山。
柴克宏大喜,连忙纠集才歇息了一日的部曲,全速往含山进军。
他心想:“北贼征战频繁,又经全椒之败,如今退守含山,必定疲惫,我若能做到兵进神速,势必出其不意,如此,收复含山就容易了!”
回到含山,大军入营休整,江文蔚来不及吃饭,就找到了张易、朱元两人,一同去见西方邺。
“东进攻打和州?”西方邺听罢三人来意,不禁被对方迫于求战的心理给惊到。
先前一路攻克东山、含山,都很是容易,所以年轻气盛的江文蔚、张易、朱元三位俊彦,不能接受全椒失利,回军路上就在一起琢磨往下的战事。
“含山距离和州只有五六十里的路程,一日可到,此番我等从全椒回军,和州定然无法及时得知,此时必定防备松懈,如我等快速奔袭,必能出其不意,建立奇功!”江文蔚战意盎然。
西方邺失笑道:“根据情报,和州可不好打。”
张易双眼明亮,“和州不好打,我们还能奔袭乌江,去烧吴军的粮仓!”
西方邺张了张嘴,选择闭嘴。
张易接着道:“从军情处绘制的地图上看,和州距离乌江不过三四十里,若不能在和州建功,完全可以调头奔袭乌江。乌江吴军在我等奔袭全椒县后,兵马尽出,此时兵力空虚,又且多半认定我等不会再去乌江,必定疏于防备,正是有机可趁之时!”
西方邺竟然觉得张易得很有道理。
绕了半天,大军又回到摧毁吴军粮道、粮仓的战术上来了,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形势已经大为不同!
朱元又跟西方邺继续深入交流半响。
最后西方邺沉吟道:“尔等之策,的确大胆,然则从兵法上,深得虚实、正奇、应变、奔袭、转战之道,若我等要继续建功,尔等之策,的确可以一试。”
“既然如此,请将军下令!”三人齐齐抱拳。
要不要继续建功?
这在进士三甲看来,根本就不是个问题,因为太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