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当心漏看章节我就是不写第几更)
在耶律倍自金光阁移驾太一殿的途中,耶律敏已经先一步到了,原本因为听闻耶律敏在坊间遇刺、目见耶律倍大怒离去、又得到司近部去抓捕官吏的消息,朝堂上已经闹哄哄乱成一片,神色各异的群臣皆在议论纷纷,其间更是不乏相互走动者,在这个寻常日子,这样一个不寻常早朝降临的这般毫无预兆,委实让人措手不及。
“都在吵吵甚么?”耶律敏背光出现在殿门的时候,望见百官乱糟糟的模样,顿时眉头微皱,出声呵斥。不过这回她的言语没有上纲上线,因为她并不想追责眼前的这些官员。
气氛谈不上和谐,甚至显得有些诡异,众臣心思各异,这时不知是谁先行礼道了一声“宰相大人”,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宰相大人”连着响起,最后所有人都向门口的女子行礼问候,举止恭敬。
耶律敏只是微微颔首,而后便从群臣面前走过,目不斜视来到最前面,稳稳站好。在她身后,群臣们恢复了班列,皆肃然而立,静默无声。
当耶律倍出现在殿堂的时候,见到这般秩序井然的景象,目中的惊愕之色显现出他的意外,朝耶律敏点点头,他走到皇椅上坐下,正了正身子,这才宣布早朝继续。
早朝在耶律倍慰问耶律敏、宣布惩戒责任官员的论调中拉开新的篇章。在整个过程中,耶律敏都表现得镇定从容,似乎遇刺之事早已成了陈年旧事,不过有心的官员还是发现了耶律敏的不同,那不仅是因为对方脸上没了昔日的和善微笑,只剩下刻板、威严之色,还因为当耶律倍宣布对责任官员的严惩时,耶律敏并没有为那些人说哪怕一句话。
当一切都显得平静时,往往没有波澜的外表下,早已隐藏了滔天暗流。
朝堂上的百官们哪怕再迟钝,也在今日意识到,那个和善亲切的女宰相不见了。
往后他们还会意识到,一个铁血宰相正是在今日诞生
结束了早朝,耶律倍返回金光阁,不久之后,他又将韩延徽召了过来。
今日在朝堂上见到的耶律敏,让他感到陌生,也让他感到发冷,实话说他并不后悔安排了今早的刺杀行动,因为那是西征的一部分,而西征是恢复契丹霸业的一部分,恢复契丹霸业则是契丹强盛的必经之路,也是他的毕生志愿。
万事万物在这件事面前都应该自觉让步。
“敏儿方才的表现你也看见了,有什么想说的?”韩延徽赶到之后,耶律倍当头就问。
韩延徽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相关问题的说辞,他毫不犹豫道:“宰相大人表面的平静与威严,正好说明她心中实已出离愤怒,而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此时宰相大人必已恨透了耶律德光。皇上,我们的计划实现了。”
韩延徽的话有道理,耶律倍也认同这个说法,他找韩延徽来,听他说这番话,不过是寻求一个心里安慰罢了,既然韩延徽认为事情圆满解决了,他也就不必再有多的杂念。
只是耶律倍没有注意到的是,在韩延徽回答问题的时候,低头的弧度稍微有些大了,他更没有看到韩延徽眼中闪过的一抹厉色,那绝不是一个纯臣该有的眼神。
“无论如何,敏儿受了委屈,朕还是该多多安慰才是,召她来见不,还是朕亲自去看她要好一些”耶律倍想到即将到来的西征,顿时觉得还应该把这件事处理得再好一些。
只是不等他成行,就有密碟司的人紧急求见。
密碟司,是耶律倍建立的与情报部门类似的机构。
密碟司紧急求见,耶律倍不得不暂缓去见耶律敏,传令让那人来见。
密碟司带来了一个让耶律倍万分震惊的消息。
“李从璟到了西楼?!”耶律倍今日总是有些怀疑自己耳朵,“何时到的?”
“两日前!”密碟司来人回答。
耶律倍脸色沉下来,半响一言不发。
“李从璟不是在蜀地吗?怎会出现在西楼?他来西楼作甚么?”一系列疑问在耶律倍脑海中相继浮现,“莫非他得知了朕的西征谋划,来兴师问罪?还是说,他察觉到朕参与了扰乱蜀地的事情,来查明真相?”
良久之后,耶律倍问那个密碟司:“他以何种身份来的?”
“幽州使臣随行官吏的身份。”
耶律倍再度沉默下来,眼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他与李从璟的关系,可不单纯,无论是当初背着叛国的嫌疑,与李从璟携手对付耶律阿保机、耶律德光,在李从璟的帮助下登上帝位,还是在耶律敏出走时拜托李从璟“照顾”,亦或是在李从璟出征蜀地时暗中捣乱,这份关系说是亦敌亦友也不为过,但却不止于此。
就在这时,密碟司的人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昨日,北院宰相大人似乎见了李从璟”
“什么?”耶律倍拍案而起,双目瞬间充血,“什么叫似乎?”
“臣还未查明”
“那就赶快去查!”
“是”
密碟司的人退下后,耶律倍重重坐回椅子上,眼神闪烁不停。
当耶律倍得知李从璟已到了西楼时,李从璟正和桃夭夭回到军情处据点。
“到底有什么不对?”目送耶律敏离开后,李从璟在沉思之下说了一句“不对”之后,就让桃夭夭将今早参与了救援耶律敏的人召集起来,这便与她一路往回赶,路上李从璟一言不发,桃夭夭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很多事都不对,但到底是哪里不对,还需要去发现。”李从璟脚步没停。
“那你召集今早当值的人手作甚?”桃夭夭又问。
“复盘!”李从璟沉声道。
接下来,李从璟详细询问了今早当值者事发的经过,每一个细节都被他一再确认,并且要他们互相之间相互印证,以求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数个时辰后,军情处的人手尽数退下,李从璟坐在案桌后,对着桌上问话记录再度陷入沉思。不知何时,李从璟抬起头,桃夭夭见他眸子亮得厉害,便知他心中应该有谱了,遂问道:“有什么发现?”
“有三处疑点。”李从璟靠上扶背。
桃夭夭定眼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其一,在西楼大街上刺杀宰相,刺客必然都是死士,能调集三名射雕手参与此事的人,也的确是用得起死士的人。”李从璟道。
“然后呢?”桃夭夭问。
“既然是死士,又怎会在临死之际说出主人的名字?”李从璟目光清澈,“况且以当时那名刺客的受伤情况,便是说出了雇主之名,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既然如此,他何必这么做?”
桃夭夭点点头,“第二处疑点呢?”
“射雕手最后的反应有问题。”李从璟道。
“什么问题?”
“军情处的援军赶到后,射雕手二话没说就撤退,看似是行为果断,见事不可为便抽身而退,以免给人逮住,实则不然。”
“那他们该如何?”
“应该射杀靠近马车的同伴后再撤走。首先,这是避免被同伴出卖和泄露主人身份的保障手段;其次,从军情处援军现身到赶到马车旁,以射雕手的本事,完全可以做完这件事。”
“的确不合规矩。第三处疑点呢?”
“耶律倍西征在即,他知晓耶律德光很有可能在他西征时有异动,所以防范甚严,甚至在饶州埋伏了重兵。他如此防范耶律德光,却没有发现耶律德光在此时派遣了数名精锐杀手潜入西楼,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三名万中挑一的射雕手,那可是极为特殊且多半特征明显的一群人,你不觉得这太不合情理了?”
“所以最后的结论是?”
“第一,刺杀案的幕后主使不是耶律德光!”李从璟眼中闪烁一抹精光,嘴角勾出一抹慑人的弧度,“第二,幕后主使要将刺杀案栽赃给耶律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