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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军主力返回辽东之后,经由建安抵达营州。在营州,大军留下一部分伤员。杜千书早几日已将补给装车,大军自营州北上时,补给便直接汇入行军队列。
自营州北上,幽州军要连渡土河、横河两条河流,而西楼就在横河以北百里开外之处。土河、横河实际上是辽河上游两条支流,辽河在渤海北凹陷处汇入渤海。在土河北、横河南,有契丹州治仪坤州,横河北滨则有饶州。
君子都、鞑靼部合军围攻契丹西楼,作为临近西楼的州府,仪坤州、饶州驻军,和东边六百里之外的龙化州驻军,都已火速支援西楼,以卫皇都。
初,耶律阿保机用韩延徽之策,以幽州汉制治理契丹,目下因在过渡阶段,契丹国内州府之制与部落制共存。西楼战役打响,驰援西楼的不仅有仪坤州、饶州、龙化州驻军,还有各部落留守军队。
攻打渤海国时,耶律阿保机是倾举国之兵,无论是州府驻军,还是各部落留守人马都不多,这些地方军加入西楼战役,必然使其原本驻防之地守备空虚。只不过国都危急,驰援西楼之任重过一切,凡事皆有取舍,其它却是暂时顾不了了。
君子都、鞑靼部围攻西楼,就如同在草堆里点燃干禾,火势瞬间就将周边地区罩了进去。以西楼为中心,方圆千百里之地,尽是烽火狼烟。而以此为内核,草原各部在大唐传檄号召下兵马齐动,整个北漠草原,都已风起云涌
“日前正州会战,交战双方还只是幽州、渤海联军与契丹军,场面就已经极为浩大,这回西楼会战,敌我势力可是多得数不过来,也亏得是在草原,不然这这么多兵马,仅是如何展开都是个难题。”
李从璟亲率的幽州军前锋已经抵达横河,得到游骑探报的西楼外围契丹军,分出数千骑兵前来阻击,被同样闻讯而来的君子都半路截住,双方此时就在横河北滨野战。
渡过横河,李从璟和随行的莫离、王朴、杜千书等人就在河岸驻足,一边观望不远处的战事,一边指挥大军渡河——杜千书却是经过营州时,李从璟顺带捎上的。
手放在额前,举目观望君子都与契丹骑兵激战,王朴有些感慨的说出上面那些话。
“领兵者从不惧兵多,只会考虑如何将兵用得恰到好处,以求尽展其能,谋得胜利。”李从璟接过话茬,“况且,汇聚于西楼的兵马,未必就真有你期望的那般多。”
王朴点点头,觉得有理,不等他说话,莫离先开口道:“人多心杂。草原诸部齐聚西楼,若是为复仇而来,又肯听我号令,自然是好事,但如若形势变幻,使其为耶律阿保机所用,反击我军,那我等可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草原人心反复,草原兵马也是一柄双刃剑,如何使用,拿捏火候尤为重要。”
“反戈一击的可能性不大。”杜千书摇头,稍事沉吟,又道:“不过耶律阿保机毕竟雄才大略,有的是手段,却也不能不防。”
李从璟笑了笑,浑不在意,他若没有八-九分的把握,也不会传檄各部。招手让桃夭夭过来,问她:“卢龙各州与云州边军,现在动向如何?”
“大军兵发西楼,各部都已按照既定谋划行动,没有差错。”桃夭夭回答道。
李从璟露出满意之色。幽州军渡过横河之后,就在河岸列阵,来阻击幽州军的契丹骑兵见状已知事不可为,遂引兵退去。君子都没有多作追击,将契丹骑兵赶出一段距离之后,便来与幽州军会师。
遥见郭威、林英、林雄等将策马而来,李从璟拉过杜千书,笑着对他道:“时隔数年,再返草原,可有什么感想?”
杜千书神色微动。
他想起年少时曾十年寒窗,无分寒暑,日夜苦读,一心想要展志报国。
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夜,契丹贼军闯入村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将人间变成地狱。他躲在柴垛里,眼睁睁看着父老乡亲接连惨死。
他想起那年秋风萧瑟,他告别刘细细,毅然孤身入草原。
他想起在契丹的忍辱负重,被鞭笞被辱骂不被当作人看待。他想起那些日子里孤独的月色,锥心的伤痛,强忍的泪水
不远处有梆笛声响起。
杜千书咬紧牙关,他看向李从璟,目光一如当初那样坚毅,他一字一句道:“我说过,有朝一日,我定要带领王师千万,马踏草原,以雪幽云十数年之仇!我做到了!”
李从璟拍拍杜千书的肩膀,“这回带你北上,就是要你亲眼见证,我幽云十年之辱,是如何雪清的!”
杜千书重重点头,“谢军帅!”
郭威、林英、林雄下马大步而来,在李从璟面前一起下拜,“军帅!”
三人面满风霜,都已消瘦不堪,林雄脸上更有一道伤疤从左额延伸到右脸,可以想见他们这数月间的战斗艰难。他们衣甲已经残破,刀口已经卷刃,但精神抖擞,目光里闪动着希望。
随三将而来的君子都将士,许多都带着伤,他们无声望来,看向他们的军帅,一个个将身板挺得笔直。他们神色里带着光荣,昂首挺胸接受他们军帅的检阅,仿佛在说:看吧,军帅,我们没有让你失望,没有坠了百战军的威风。
从在九阳、双通、伊台之间转战,掩护大军主力撤退,到面对两万司近部精锐的围追堵截,再到成功突围,神兵天降于西楼,解救鞑靼部、击退述律平,围攻西楼,迫使耶律阿保机撤军——他们做到了。
看着这些将士,此时李从璟很想大声告诉天下,这支军队,叫君子都!
这里是草原,是横河之滨。
李从璟抬起手,向面前的将士庄严行军礼。
郭威、林英、林雄三将站起身,和君子都齐齐向李从璟行礼。
两军会师,先前各有艰难、各有功勋,相继都已震动天下,相见却无寒暄、无庆贺,亦无痛哭流涕,唯有以军礼相敬。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们是百战军。
他们曾经百战,日后还有百战。
因为天下未平,所以征战不休
“军帅领军征战在外,打了契丹半载,我们在这也窝了半年,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马小刀枕着脑袋躺在校场边,望着蓝天白云发牢骚。在他身旁,新入伍的蓟州军正在训练,较场上尘土飞扬。
年前为击耶律欲隐、破雁南,李从璟以蓟州军为鱼饵,那一役让蓟州军损伤颇重。李从璟破雁南后,蓟州军便回城休整,并且招募新卒入伍,以补充力量。
“最新传回的军报,军帅已率领远征渤海之军回到营州,你说接下来军帅会怎么做?”周小全抱着横刀在马小刀身旁坐下来,望着校场上数不清的军靴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进军西楼了!”马小刀不知从何处拔来一根草茎,放进嘴里咀嚼着,“有君子都和鞑靼部围攻西楼,耶律阿保机仓皇回撤,如此大好时机,你说军帅怎会放过?”
周小全的目光好似没有焦距,他木然道:“如此说来,蓟州军并非没有机会出战吧?”
“那可不一定。”马小刀撇撇嘴,“都去打契丹了,边境谁来守?”
“敌军都在境外,边军若能战于境外,边境守不守都一样吧?”周小全呢喃道,他看了玩世不恭的马小刀一眼,“难道你就不想出战?”
“怎么不想,马爷我做梦都在想!”马小刀坐起来,不过随即又躺了回去,叹了口气,用宽慰的语气道:“小全,我知道你还惦记着倒水沟堡子的仇,一直想杀进草原。但你也用不着成天就想这个了,边军如何征战,军帅自有安排,你我只能服从调令,明白吗?”
“明白。”周小全抱着双腿,下巴枕在膝盖上,盯着脚前的泥土。他嘴角动了动,不知是在笑还是如何,“我只是想,如果还有机会能多杀几个蛮子,老头子和我几个兄长,在下面也能过得舒心些。还有黑牛、阿力”
马小刀皱了皱眉,他觉得周小全这个样子太魔怔了些,意欲相劝想想却又作罢,心想周小全如此,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去年与耶律欲隐一战,蓟州军折损过半,这里面有多少仇,他自身不也一直想要再度出战么?契丹寇边数十年,边军又累积下多少血海深仇,卢龙边军与契丹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彼此间的仇恨,只有一方倒下才能化解。
“国仇面前,没有妥协”马小刀喃喃自语,眼神有些飘忽,“然则蓟州军可还有机会再战?”
号角声突兀在军营上空响起,紧接着是战鼓齐声轰鸣。
马小刀一惊而起,马怀远已经踩马进营。
军规:营中不得纵马奔驰。除非有重大军情。
契丹寇边了?马小刀脑海里首先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被他自己否定,这个时候契丹哪还有实力寇边?
“难道是”马小刀和周小全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闪动的战意。
两日后,蓟州军发兵北上,出长城,战于草原
檀州,古北口。
关内军营空旷的校场原本寂静非常,却因为突起的号角声打破平静,将士们各从营房里奔出,急忙往校场中集结。
“校场集结!”小鼠头关长生一跃而起,招呼一声,继而穿衣、披甲、带刀,动作一丝不苟而又极为迅速。
“都头,这大半夜的紧急集结,是要干什么呀?”已经无人再称呼他为“小鼠头”的关长生旁边,一名新卒一边披甲一边纳闷的问。
“马上你就知道了!”关长生说完这话,人已到了门外。
校场点兵台上,司马长安迎风而立,他神色肃穆环视校场上的将士,直接宣布了军令:“军帅令:檀州驻军出击仪坤州,古北口守军作为先锋,接令即整军开拔!”
这一日,卢龙各镇相继接到节度使出征军令。
卢龙各镇边军,在与契丹交战数十年之后,由此首度越过长城,主动出击!
胜州。
胜州城前,大同军整装待发。
阵前,老将秦仕得一把拔出横刀,对大同军将士吼道:“同光二年,耶律敌烈窃据丰、胜,谋取云州,是李从璟及时来援,我等才得以化险为夷。这胜州,实则也是李从璟为我大同军夺回!眼下,李从璟那厮已率幽州军攻进草原,正在围攻契丹国都,卢龙各镇边军相继杀入草原我大同军八千将士,也个顶个都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爷们儿,怎能在这种时候睡大觉!丰州就在眼前,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夺下它!”
当日,大同军兵发丰州
三月甲辰,李存勖下诏,命蕃汉总管李嗣源统亲军赴邺都,以讨赵在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