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先遣官吏的联络,今日是百战军大军抵达幽州的日子,大唐内外番汉大总管、幽州卢龙节度使、大唐幽云边境防御使李存审,一大早就披挂整齐,准备去迎接那个可以算作他得意门生的年轻将军。%%.%...午时的时候,百战军斥候抵达幽州城,李存审随即率领幽州文武官员,来到城郭等候。
“算起来李从璟还是你的学生,这天底下哪有先生迎接学生的道理!你我是该为你感到高兴,还是该为你鸣不平?”官袍红红绿绿一大片的文官挤成一堆,闹哄哄的站在城门口,众人神态各异,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话题自然离不开那个据马上就要到这里来,并接替李存审部分职务的年轻后生,当中一位着深绯色文官服饰的老者拢着袖子,笑呵呵的打趣李存审。
文武官员在李存审身后分成两拨,左文右武,彼此泾渭分明,闪耀的阳光下,将军们的甲胄熠熠生辉,众人中只有那位老者得以和李存审并肩而立,近来身子骨愈发不如从前,但今日格外精神抖擞的李存审闻言笑道:“谁让这马虎不得的子这回北上,头上还着钦差大臣的帽子?老夫可以不迎接自己的学生,却不能不迎接朝廷派往契丹的使团不是?费老头,你休想揶揄老夫,实话告诉你,老夫有如此学生,那可是生平少有的得意之事!你就是嫉妒也没有办法,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门下那些个不成器的子,可是没少让你吹胡子瞪眼!”
李存审口中的费老头,是官拜幽州刺史的费高章,两人私交甚笃,这时候哼道:“你这个粗老头懂什么,老夫那是爱之深责之切。行军打仗不敢,但要论起处理政务、治国平天下,老夫门下随意一个学生,就能抵得上你整个卢龙军!”
费高章一副政事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并没有惹恼李存审,他反而哈哈大笑道:“你这酸老头子,也就能在我这个粗人面前逞能,等我那学生来了,你就会知道,跟他一比,别沙场征战,就是治理地方,你那些学生,哼……那也是狗屁不通!”
费高章被李存审气得语塞,胡子抖了抖,拂袖冷哼道:“老夫不跟你这粗人一般见识!老夫倒要看看,你那学生能给老夫带来什么惊喜!”
“费老头,你等着瞧好了!”李存审哈哈大笑,像个老顽童。这时,众人视野中庞大的行军队伍渐渐到了跟前,中间奔出几骑率先驰来,当先的两员将领都分外年轻,但看对方的甲胄就知道是军中高级将领。
李绍城和孟平双双下马,在李存审面前拜道:“末将百战军副将李绍城,领中军主将孟平,拜见大帅!”
李存审扶起李绍城和孟平,笑道:“你们俩的名字老夫早已听过了,是从璟左膀右臂,屡次征战数立大功,也是我大唐年轻一辈中少有的将才!”笑了两声,表达了一番亲切,“从璟呢?”
“禀大帅,军帅不在军中,特令我等率百战军前来,代替军帅处理百战军进驻幽云诸事!”李绍城道。
李存审眼色顿时有些古怪。
费高章在一旁哈哈得意大笑,借机嘲讽李存审道:“粗老头,看来你这学生不太尊敬你这个半路先生嘛!这大军都来了,他竟然不过来拜见,还搞得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哈哈,这可真是个惊喜啊!”
李存审懒得理会人来疯一般的费高章,问李绍城:“你们军帅现在何处?”
李绍城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实诚道:“离开洛阳时,军帅就没和大军同行,而是带着少量人手,率先前往草原,去勘探契丹军情国情了!根据今日接到的信报,军帅已经到了西楼!”
“什么?!”李存审和费高章双双惊呆,他们身后闻听这句话的文武官员,也都个个震惊非常。
李绍城对众人的反应早有预料,这会儿也没多在意,掏出一封信递给李存审,“这是军帅给大帅的亲笔信,请大帅过目。”
李存审肃然接过信件展开快速浏览一遍,不禁脸色又是一变。
李绍城已经继续道:“军帅让末将禀报大帅,他已率使团先一步赶往契丹,目的是为在契丹有所防备之前,摸清契丹国内局势,找到日后对付契丹的破绽。另外,军帅请大帅在百战军到幽州后,立即陈兵边境,准备迎接随时可能爆发的大战!”
李存审固然知晓其中利害,收起信件已是在做盘算。关于此番行动的前因后果,李从璟在信中都已明,其中包括君子都深入草原的实战练兵之事。费高章身为幽州刺史,在边境多年,听了李绍城的话,哪能不知晓其中奥义,此时不由得看向李存审,叹道:“你这个学生,果然给了老夫一个大大的惊喜!”
李存审告诉李绍城,即刻召集百战军诸将到军府议事,在李绍城抱拳告辞之后,他不无感慨的对费高章道:“费老头,这天下,终究还是年轻人的天下啊!”
费高章笑得很贼,“老夫倒很是期待,接下来这位百战军主帅,还会给你我带来何等惊喜。”
四日之后,李存审率领驻扎在幽州的卢龙军主力,汇合百战军主力,并大军三万人,赶赴到了大唐与契丹边境接壤的地方,檀州古北口一线。
大唐并未隐匿行踪,一时之间,契丹边境上的游骑和驻军,纷纷惊骇莫名,仓皇收缩防线,并火速将军报递往西楼。
……
早在百战军和卢龙军赶往古北口之前,桃夭夭就已经率领数百名军情处精锐赶到了边境,补充这些地方的军情处各据力量,并在东北营州、东部蓟州、中路檀、顺二州一带各条道路、山口以及各城布下重重眼线,对外一方面监视契丹哨探动向,对内一方面深入勘探这些地区中灰色地的各种势力。
对于长期对峙并且经常交战的两国边境地带来,因为两国势力相互渗透,彼此犬牙交错,加之地方屡有战事,生存环境恶劣,是以各种灰色地带充斥其间。这里面既有地方豪强或者大族的地方防御武装,亦有以残兵平民和匪盗组成的江湖势力,更有两国哨探经营的伪装据。商人、马帮、江湖客、山贼、地方武装甚至是所谓平民百姓,各种势力纠缠不清,鱼龙混杂。
是以大唐和契丹边境,比之先前的梁晋边境形势要复杂得多,双方都是当世大国,上至君主下到边镇守将,都是强悍角色,绝对不容觑。军情处在这些地方落脚之后,既感到立足之易,又感到行事艰难,每日都有无数信报经由各地汇集,被送到到如今将总部暂设在檀州的桃夭夭手中。饶是以桃夭夭的精明强干,也是日日劳心劳力,疲惫不堪。
就是在这样复杂的形势中,军情处犹能捕捉到明安遣往幽云的探子踪迹,也盯上了不少契丹眼线,这其中除了桃夭夭的布局,也离不开军情处这架机器本身庞大高效的能量,不其他,仅是其中独当一面的李荣、吴长剑、赵象爻,无一不是人中豪杰。
芙蓉镇本是一座边境中不起眼的镇,城破墙矮,郭市倾颓,居民不多,镇子外的农田虽然勉强称得上良田,但多半早已荒废。但自打这里驻扎了百余名唐军边军之后,它的位置就凸显了出来。在贯穿契丹和大唐边境的泥路上,芙蓉镇婉若长河中耸立的一座岛,南连檀州,北通古北口,在供来往行人歇脚暂住的方面,有着它不可取代的地位。而百余名唐军的驻扎,则为它加上了一层安全保障。而微妙的是,仅仅一都的唐军,又并不能完全掌控这座镇中的每一寸土地。
不知从何时开始,在这个山河破碎的角落,芙蓉镇渐渐形成了一种安居江南的百姓,所不能理解的扭曲的热闹繁华,原本几百户却逃亡过半的镇,如今城中总能保持数千人的人口,而更加恐怖的是,它的人流量一日能多达三位数。
芙蓉镇中有一座青楼,它的名字就叫青楼。整日来往的客人多不胜数,而在边境上讨饭吃的各色人等,无论明日他们是生是死,今日若还有命在,兜里又有几个银子,就不会吝啬自己的**。而青楼里的姑娘们,起来更是让人费解,竟然大半都颇有姿色,更难得的是风情惹火,少了几分娇羞,多了几分狂野,这就更得这些来往行人的口味。
马刀是青楼常客,作为芙蓉镇六十里外大马山最富盛名马帮的头领,马刀在芙蓉镇也算有名气,平日里在街上都是横着走,不仅因为传闻中他和芙蓉镇镇将马挑江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更因为他不俗的身手和火爆脾气,以及身后总跟着的三五个同样手上有人命的马帮汉子,这些人好听些是侠客,得不好听些就是马贼,平日里少有人敢惹这样的凶狠角色。
今日马刀从青楼中一间香闺中出来时,已是醉醺醺的,但满面红光掩盖不住他的得意和满足,临出门时,他还往房里望了一眼,从尚未关闭的房门中看进去,可以瞧见里面的床榻上躺着一位体态丰腴、风情无限的娘,还在怯生生的看着他。
“哼,卖艺不卖身?还青楼最清贵的清倌儿,老子想要睡你,你还有得选?妈的,最讨厌这帮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货色!”马刀狠狠啐了一口,提了提裤腰,一番话得他更加神采飞扬。看到面前一脸尴尬对他谄媚笑意的老鸨,马刀哼了哼,老子是大爷一般迈步走下楼。
下楼时,来来往往的客人和姑娘都纷纷给他让路,这让他看起来鹤立鸡群,对面楼上有个比他年纪大不了多少的汉子吹着口哨对他喊:“马刀,清倌儿滋味如何?你他娘的今天不会骑不上马背了吧?哈哈!”
“鬼脸七,去你奶奶的!”马刀反唇相讥,“有本事你去自个儿试试味道,老子保证你一辈子忘不了!不过话回来了,你敢吗?”
“我鬼脸七哪有刀爷威风,不过你今儿破了人家的身,日后我们这帮大老爷们儿也都有口福了,这还得感谢你不是?”那汉子笑道。
马刀更加志得意满,懒得再跟对方话。
下楼之后,马刀突然在一张门帘前停下脚步,看了门帘一眼,问那老鸨:“这后院老子还从来没去过,里面是什么地儿?”
老鸨打着哈哈道:“都是些寻常之处,入不得您的眼!”
“老子到你这来没有一百回还有八十回了,你这腔调老子还不了解?越是精妙去处,你越是遮遮掩掩。就像方才那个清倌儿,卖艺不卖身,亏你也得出口,你当你这是什么地方?你这是青楼!”马刀一把拨开老鸨,“这后院老子还从未去过,今日一定得去看看!”
老鸨抢先一步拦在门口,脸上的谄媚奉承之色早已飞刀九霄云外,转而异样庄严肃穆,沉声道:“马爷,您可别怪老身没提醒你,这后院不是活人能进去的地方。这儿可不比那清倌儿,您一时好奇进去了,可不一定能出得来!”
马刀瞪着因酒色而猩红的双眼,“老子马刀什么刀山火海没经历过,还能被你一个青楼吓破了胆?活人不能进去,难道进去的都是鬼么?”
老鸨语调怪异道:“马爷您可对了,那里面呆着的啊,可都是鬼!”
“鬼老子也能叫他活过来!”马刀大怒,一把推开老鸨,招呼身后的三五个弟兄,“走,进去瞧瞧!”
掀开门帘推开门,马刀跨进后院。清幽黑暗的青石道,直通十步开外的一座院,这里没有声音没有灯光,只有一阵凉风吹过,叫人心寒。
马刀顿时一愣,下意识一握腰间的两柄细长短刀。
“马爷,老身最后再提醒您一次,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待会儿要是鬼出来了,您可就真走不了!”那个老鸨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似乎蕴含了一股森然之气。
马刀脸一黑,地吼道:“老子马刀纵横大马山二十年,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你再给老子啰嗦,老子先割了你的舌头!”完,大步向前走去,“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这院中的人,才是你们这里真正的头牌吧?倒是藏得深,不过这样才有意思,真是想不到,老子今夜刚尝了清倌儿,又能尝到金屋藏娇,哈哈……”
话间他已经走到了院子门口,嘿嘿阴笑两声,搓了搓手,马刀有种迫不及待的冲动,去推开那扇院门。
但不等他动手,院门自己开了。
马刀顿时愣住,随即是一阵狂喜。
门里开门的人是个娘,在院中不太清晰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见对方头上高高扬起两个马尾,一身大红衣裳收紧了腰身,将对方白如凝脂粉雕玉琢的绝美脸衬托得美不胜收,年龄不大,但以马刀阅女无数的眼光来看,娘已是人间少见的极品。
此时娘黑得发亮的瞳孔里布满迷茫之色,怔怔望着马刀,似乎在好奇门外怎么会有人。
马刀舔了舔嘴唇,只觉得腹中一股邪火已经窜上了天,他兴奋得已经顾不得问老鸨什么,心中已经笃定这才是青楼真正的头牌——头牌这个词,简直就是为对方而造的嘛!
“娘子……”马刀搓着手,就要忍不住扑上去。
“第五姑娘,人退下了。”老鸨躬身施礼,然后脚底抹油一般,不见了踪影。
马刀一个劲儿头,他觉得这老鸨实在是太识趣了,果然世间并不缺乏美,而是缺少一双双发现美的眼睛。马刀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在是太幸福,今日出门忘了看黄历,想不到却是他的大吉之日。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的幸福中,以至于忽略了老鸨的自称。
“第五,这个姓氏真是少见啊!不过,够特别!”马刀心道,他耐着性子,尽量让自己开起来温和良善,面对一个如此香玉般的可人儿,马刀觉得自己要谦和一些,“那个,第五姑娘?”
“嗯?”红衣裳红扑扑脸的娘歪了歪头,双眸中依然是茫然无辜之色,似乎对这个世界很懵懂。
眼神触碰到对方单纯清晰的眼神,马刀自觉他整个人都快融化了,这让他心中爱怜之心更甚,都忘了诽谤老鸨竟然藏着如此佳人,他嘿嘿笑了笑,不忍唐突,竟然礼貌的问:“在下,可以进来吗?哦,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我保证!”
“你不会伤害我?”红衣娘好奇而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
马刀重重头,信誓旦旦道:“在下保证,我绝对不会强迫姑娘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姑娘让我站着,我绝不坐着,姑娘让我趴着,我绝不躺着!”
完这句话,马刀对自己演技感到很满意,而面对这样的娘,他虽然不愿承认,但他心底真的生出了不忍伤害对方的心思。
然后,他就听到对方笑了两声,“嗬嗬!”
那一瞬间,红衣娘眼中的茫然懵懂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她那娇的身躯里散发出来的不再是娇弱之意,而是凛然的杀气。没错,就是杀气!马刀以他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经验,准确判断出了那就是杀气!
马刀敏感的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但是不等他想明白,甚至不等他有什么动作,他就看到那个还只有自己肩膀高的娘,突兀靠近了自己,然后他咽喉一痛,身子就失去了控制,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提起,重重砸在了门框上!
轰的一声,马刀下意识缩肩,但他还没卸掉多少身子撞击门框的力气,他的就看到红衣娘的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脑门。接下来,他脑袋一震,眼前一黑,整个脑袋就被砸进了门框里!
身子顺着门框无力的滑倒,在失去意识之前,马刀看到那跟他来的那几个汉子,此时一个个都倒在了地上,而他们身后,站着一个个负手而立的青衣男子,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格外-阴森,给马刀的感觉,就像鬼一样!
他们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的人又是什么时候被放倒的,马刀永远都无法再弄清楚这个问题。
第五姑娘抽抽秀气的鼻子,吩咐了一句“收拾一下”就转身进了院里的屋子。
屋子里亮着几盏油灯,桃夭夭正在案桌前翻看一封封信报,高耸的双峰几乎都要放在桌面上,修长的长发凌乱的垂在脸颊,妩媚的眉毛里无论何时都给人一种慵懒的感知,她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将吸管送进诱人的殷桃嘴里,轻轻吸了一口。
“怎么回事?”桃夭夭头也不抬的问。
第五在另一张案桌后坐下来,桌面上也堆着厚厚一叠信报,她新手拿起一张翻开,嘻嘻笑道:“几个醉酒的客人,打发了。”
桃夭夭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几个青衣汉子出现在院中,中间还压着两个人,当先一个到门口请示:“大当家,抓到两个渤海国探子,自称是王子明安的人,有重要事情请求见军帅。”
桃夭夭抬起头来,眨了眨眼,“带进来吧。”
那两个百姓打扮的人被带进来之后,桃夭夭又吩咐松绑,这才随口道:“证明你们的身份,明你们的意图。”
一个中年人模样的男子颇有风度,闻言拱手一礼,“在下明安王子府上司马李四平,本有王子亲笔书信一封,呈给李从璟。我等此来,是为结好李从璟,以便日后能互相帮助。”完,这才问:“不知这位是?”眼神四处看了看,见屋中只有两个女子,不由得很是诧异。
先前禀报的男子掏出一封书信递给桃夭夭,她展开看了几眼,就丢在一边,轻轻笑了笑,“我是谁不重要,即便是了你也没听过。不过你要见军帅,恐怕暂时要失望了。”
李四平诧异道:“这是为何?还请阁下解惑。”
桃夭夭清清淡淡的开口:“首先,你们既然被我手下的人抓了,还不知道我是谁,那就明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们这个组织;至于第二个问题,在回答之前我倒想问问你,你们对我们一无所知,又凭什么和我们结盟互助?你们这个样子……”示意他们被绑着来见,“又有多少实力?”
李四平怔了怔,一时竟然不知道什么好。
那日他和明安知道他们的探子在幽云消失后,就计划和李从璟碰头,这样的事自然不能交给没有身份的人去做,于是李四平就亲自赶来,而且他认为也确实有此必要亲自走一趟幽云。只不过在他们原本的预想中,李从璟还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但眼下听对方所言,分明李从璟的实力就深不可测!否则,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组织?这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既然这个组织是李从璟的,那么是否先前他们的推断就是错误的,根本就没有人帮李从璟抓探子,而是李从璟自己的人捕捉了那些眼线?若是如此,问题又绕回了原,那就是——李从璟是不是太有本事了些?
“司马,你是无法回答我的问题,还是没有听清我的问题?”桃夭夭见李四平沉默着不话,提醒了一句。
李四平心头暗暗发苦,坦诚道:“实不相瞒,我等只是知道李从璟年少有为,是大唐国之栋梁,因此才有交好之意。而敝国王子,也是有心拯救国家的君子,不愿渤海国毁于战火,因此和坐镇幽云的李从璟有共同的敌人,这才冒昧前来。”
第五姑娘忍不住发笑,桃夭夭也摇头笑道:“年少有为,国之栋梁,李从璟要是听到这个评语,会不会开心得笑裂了嘴?”
第五重重头道:“军帅会不会笑裂嘴不知道,但他一定会很开心!”
李四平张了张嘴,有些搞不懂眼前这两个拥有倾国倾城之色的女子。
“好了,你足够幸运,碰到的首先是我的人,而不是契丹的探子。对你的来意,我替李从璟告诉你,他会认真考虑,你们可以派下一拨人过来进一步接触。当然,我们也可以派人跟你回去,我觉得这很有必要,否则你们逃不脱契丹的眼线。”桃夭夭摆了摆手,随即告诫道:“不过李从璟可不是个有耐心的家伙,你们最好一开始就拿出诚意来。”
李四平大喜,“多谢阁下。”他此时已经完全明白,李从璟根本就不是什么太有本事的家伙,而是非常有本事的家伙,他突然很庆幸,既是庆幸自己来了幽云,又是庆幸是李从璟接替李存审。
桃夭夭忽然问:“你既是明安王府司马,那是叫李四平?”
李四平愣住,“阁下如何得知?”一路南行,他可没出过自己的本名。
桃夭夭笑容满含深意,“这么你是从西楼来的?”
“这……阁下又是如何得知?”李四平震惊了。
桃夭夭呵呵笑出声,“这么你们之前在西楼时,有碰到过一支试图接近你们的中原商队,但是被你们拒绝了?”
“这你都知道?!”李四平这回不是惊讶,而是恐惧了,对方这是秒变鬼神的节奏么?看到桃夭夭怪异的眼神,李四平这才想起来解释,“当时王子和在下以为,这是契丹人试探我们的诡计,所以没有敢和其接触。”
桃夭夭以手扶额摇摇头,“所以你们的运气真是好得出奇,碰到了我们。”
“阁下的意思是?”李四平已经不能正常的思考。
桃夭夭问:“你不是想要见李从璟吗?”
李四平拼命头。
桃夭夭叹了口气,悠悠道:“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李从璟不在幽云。你本来也不用辛辛苦苦跑来幽云,你们在前些时候本可以坐在西楼,就见到他的,不过机会让你们给错过了。李从璟,现在就在西楼,他就是那支商队的东家!”
“啊?!”李四平失声大喊一声苍天哪,瘫倒在地上。
……
李从璟抱着耶律敏跑回商社时,里里外外的人都吃惊得看着他,当大伙儿看到他怀里那个娇艳欲滴……不,是娇艳在滴的娘时,都是一脸羡慕。马如年更是在心里感叹一声,军帅就是军帅啊,情场战场都能纵意驰骋,取娘芳心如取上-将首级,都是反手之间就能办到的事啊!军帅这才来西楼几天,竟然就在夜里抱回了如此绝色佳人,想我马如年,在西楼也来了这么久……算了,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将耶律敏抱回房间时,对方脸上洋溢着让李从璟不能理解的笑容,他反脚将房门关上,对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耶律敏咬牙道:“你还不下来?”
“啊?”耶律敏这才反应过来,不过随即她又咯咯笑了笑,“你要我下来你就放我下来啊,为何要我自己下来?”
李从璟龇牙咧嘴,仿佛正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他艰难道:“你以为十里长街是那么好跑的?我抱着你跑了那么久,手臂早就僵硬了,这会儿已经……没法儿动了!”
耶律敏嘴型张成一个圈型,很惊讶的样子,但身子就不动,笑得愈发得意:“你一个血气方刚的郎君,我让你抱了这么久,占了这么久的便宜,这会儿怎能如此轻易放过你?”
李从璟气得吐血,他早就领教过对方无所顾忌、天马行空般的思维方式,这会儿恨透了耶律敏这种性子,只觉得没多坚持一秒就是一个末日的轮回,遂恶狠狠道:“你再不下来,一定会后悔!”
“咯咯,你倒是试试看,能叫本宫后悔,那是你的本事!”耶律敏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去,不知让商社里多少人浮想联翩,产生了美丽的误会。
“这可是你自找的!”李从璟下定了决心,话音落下的同时,上身往后一仰,腰身一弯,整个人后腰着地,本来被他抱在怀里的耶律敏,尖叫连连,就像一床圆滚滚的棉被一样,从他胸前滚到了地上!
起身后李从璟大松一口气,在凳子上坐下来,但是双手还是呈托举装放在胸前,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他看着摸着摔疼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的耶律敏,阴笑道:“一个姑娘还在我面前耍横,我要是收拾不了你,岂不白活了几十年?”
耶律敏被摔得狼狈也不恼,勾着双手在背后,惦着脚尖笑嘻嘻走到李从璟面前,“实话告诉本宫,你到底是什么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普通人哪能抱着本宫跑那么远的路,歇都不用歇的?”
“了你也不知道……”李从璟翻了个白眼,还要什么,前一刻还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耶律敏,在靠近他之后,突然一巴掌拍下来,狠狠打在李从璟僵硬的双臂上!当李从璟想要躲避时,双臂已经无法做出有效的规避动作,这一下被拍得不轻,酸得他恨不得一脚跺穿楼板!
但更疼的却是耶律敏,她兔子一般一下子蹦开,捂着手在原地跳圈,叫道:“啊呀,你的手臂是什么做的呀!怎么比铁还要硬?唉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李从璟被她逗笑,也不再责备她,提醒道:“你才掉进了河里,不想着凉的话还是换身衣服吧,我让下面人送套衣服上来。”
“不用!”耶律敏大度的一挥通红的手,满不在乎道:“被你抱着在大街上狂奔了那么久,风可是大得很,这身衣裳早就吹干了……”
李从璟定眼一看,那身衣裳还真被吹干得七七八八了,这让他觉得有些无语,怎么都感觉乖乖的,难不成他这一趟不仅充当了马车,还客串了吹风机的角色?
李从璟不再跟她废话,好心提醒道:“敏姑娘,你看这天色已晚,你一个大姑娘家总不能夜不归宿,休息片刻我便让人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耶律敏顿时强硬起来。
李从璟苦笑不得,“你这还赖上我了?”
耶律敏灵动的瞳孔转了转圈,嘻嘻笑道:“怎么,让你白占这么大一个便宜,你还不乐意?”
李从璟甩了甩渐渐恢复知觉的双手,没好气道:“你堂堂契丹国的公主,赖上我这个商人,你就不怕你父皇带人拆了我的屋子?”
“你竟然知道我是公主?你怎么知道的?”耶律倍瞪大了惊讶的双眼。
“你一口一个本宫,真当我是傻子么。”李从璟站起身,打开房门率先走出去,示意耶律敏跟上,调笑道:“赶紧,私藏公主,罪名可不。”
就在这时,商社外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一阵喧哗嘈杂,不时就有人发出喝令声。马如年从门口一溜烟儿跑上楼,额头密布汗水,在李从璟身边拱手道:“公子,契丹军队围了商社。”
李从璟并未惊慌,甚至犹有闲情朝耶律敏挤眉弄眼,耶律敏掩着嘴惊呆了,失声道:“父皇还真带人来拆你的商社了?!”
“你父皇可是个狠角色,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李从璟轻笑一声,问马如年:“领头的是何人?”
“好似是耶律德光。”马如年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耶律敏终于知道事态失控了,但她却误以为对方因她而来的,她扯了扯李从璟的袖子,在他转头看她时,豪气的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你今日救了我,本宫一定会保证你商社不会被拆掉的!你虽然是个商人,但是个挺好的商人,本宫不会让你为难!”
完,果断一扭头,就要下楼。
李从璟一把拉住她,将她拽了回来,笑道:“现在你不用出去了,出去了也没用。”见对方一面迷茫不解,补充道:“这事,我还应付得来!”
旁边一间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脸色憔悴的细细儿从门里走出来,因为杜千书的事情,这几日她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没怎么见人,李从璟每次进门去探望,她也几乎都不话,只是黯然神伤,对于她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子来,有些事情过于沉重了些,需要时间去接受和消化。也正因此,她已经再没有吹过一次梆笛,这让李从璟一度很是遗憾。
“公子,我看到契丹军队围了商社,他们要对付我们了吗?”细细儿走到李从璟身前,糯糯的问。着,不等李从璟回答,她补充道:“公子放心,如果你能走,就不要管细细儿;如果你不能走了,细细儿也会死在你身边。”估摸着这几日她经常想到死这个字眼。
李从璟温和的笑了笑,揉了揉细细儿的脑袋,“放心好了,你和我都不会有事,这商社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有事。”
“嗯。”细细儿郑重的头,双眸稍稍明亮了些,“细细相信公子!”
“这就对了。”李从璟笑道。
耶律敏也认出了眼前的细细儿,相比之她的锦衣华服,细细儿的装束已经不能用寒酸来形容,粗布麻衣不,还打着补丁。虽然李从璟多次要求给她换装,不过已经觉得麻烦李从璟很多的细细,却怎么都不接受,以至于她现在还是当初那副装扮。在耶律敏眼中,这个上次因为那只凤钗而看起来有些碍眼的家伙,此时却是分外惹人怜惜。细细不用哭哭啼啼,不用吵闹,她本就如那一汪清泉,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心疼。
“我,我去跟二哥清楚!”耶律敏低着头,竟然不敢去看细细儿,她想要逃下楼去。
“你可以走,但不是现在。”李从璟再次拉住耶律敏,他这话得很平静,但同时也不容置疑,即便是对待一个公主,他的话里也充斥丝毫不容辩驳的意味。
耶律敏看到李从璟的眼神,那里面的锋芒而深邃,让她怔在那里。
此时,契丹军队已经完成对商社的包围。
李从璟负着手,站得笔直,睥睨着楼下的前院大门,语调厚重道:“吩咐下去,商社打开四门,迎客!请冯大人并一干同僚,朝服出门!”
完这话时,耶律敏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年轻的中原人气势变了,不再是之前那个简简单单的温醇商人,而是有了一种她十分熟悉,但却更加不解的气质。那感觉就像,天下都在他们脚下一样。
完这些,李从璟张开手臂,一抖衣袖,“来人,给本帅换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