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李从璟总会习惯性望向远处的风景,望向远处的天际,他心里在这个时候,总有一种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想念,又像是缅怀。..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大抵如此。
在经过连日以来血与火的激战,当浑身上下遍布伤口,而疲倦如潮水一波一波袭来时,李从璟坐在尸体堆乘的城墙上,沉默的望着这片战场,精神上有一种久违的放松。拼命,受伤,然后胜利,每一次沙场上的赫赫战功,对李从璟来都充满不易。虽然在旁人那里,他们只会惊叹他战果的辉煌。
他默然着,心中不可抑制的思念一些人,想起一些事。他取下甲胄里那块无数次被鲜血染红的玉佩,放在手里,愣愣的端详着。过了片刻,他收起玉佩,站起身,在城墙上缓步而行。
李存勖到达大梁城时,拉着李从璟和李嗣源的手,对他们父子:“朕能得天下,皆赖你父子之功,此后富贵荣华与你们父子同享!”
李从璟看着大梁城的满城灯火,像看一场盛世的烟火。他不由得想起一句话,当繁华褪尽,谁陪我看江山如画?
自嘲的笑了笑,他驱散这些无聊的念头。
只不过,在一座城市十万灯火中,若有一盏为自己而亮,若有一人倚门为自己而等,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
“杀伐的生命,不知从何时开始,亦不知于何处终止,或许战士的命运,就是把沙场作为归宿?”桃夭夭不知何时战到了李从璟身旁,长发飘飘下的曼妙身姿有些落寞,她轻轻呢喃了一句,似若失神。
李从璟看到她的侧脸,她和他站在黑暗里,脸后就是一座灯火辉煌的城市。
“军情处的伤亡统计出来了?”李从璟问。
桃夭夭“嗯”了一声,嘴角动了动,她低声吟道:“最是离恨难穷,生死难舍,人生无依处,鸦声惊我心、散你魂。暮色难入,远山如雾,溪边、野草旁,谁作轻语低唤,妄为相思歌……”
李从璟走到她身旁,轻轻牵起了她的手,有些冰凉。肌肤接触的时候,李从璟感受到桃夭夭的手轻轻抖了抖,但却没有挣开。她看着城中,脸色堙没在夜色中,朦朦胧胧间看不见风情。
想起神仙山,李从璟对她柔声道:“这天下,总有安定的时候。”
桃夭夭微不可查的了头。
两人站在城头,头的星辰和城里的灯火都寂静无声,不知何时,李从璟将桃夭夭揽肩抱在怀里,而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想我爹了。”她低声。
“等这边安定了,我和你一起去看他。”
“嗯。”
……
李存勖到大梁之后,办理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派人招降段凝。段凝遂率五万兵马投降大唐,并上表请罪,李存勖好言抚慰一般,赐名李绍钦,没有追究他的罪责,大度留用。
段凝既平,李存勖便算在大梁坐稳了身,再无后顾之忧,此后,各地梁臣纷纷上表请罪请降,除却众矢之的之辈,李存勖一律原职留用,梁境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成了唐境。
梁相敬翔,不愿为唐臣,自缢而死。
李存勖君临天下,一时间诏书不停,赏赐功臣,惩奸除恶,稳固政权,涉及方方面面,在此不提。
李从璟攻破大梁的两个月后。
大梁城中一座宏伟的宅院今日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刚过正午,前来拜访的客人便络绎不绝,无一不是大梁城中显赫一时、手握唐朝军政大权的人物,身后的家丁都或挑或抱珍贵的礼品。这些人进府时,都是一脸笑意,还有带着谄媚和讨好之色的,府门迎客的家老笑得嘴都裂到了耳根后面,只觉得活了一辈子从未如此风光过。
也有一些官吏只能远远望而兴叹,因为他们的身份决定了他们没有资格踏进这座府邸。
及至黄昏日暮,大摆宴席,府中一时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院边的走廊上,孟平坐在栏杆上磕着瓜子,看着被众多达官显贵围在中间的李从璟,一脸与有荣焉的笑容,显得很是悠闲。但是他的这份悠闲没持续多久,便被一群武将拉到了桌上,各自轮番上阵,一边跟他套近乎一边和他劝酒。
从怀州赶来的章子云站在场边,笑着对莫离道:“人生得意,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莫过于此。公子真是好风采啊,看着叫人羡慕!”
莫离打趣道:“你若是羡慕得紧,大可找个姑娘娶了。”
章子云连连摇头,道:“便是如此,哪有公子今日风光,你看,连陛下都亲自来贺了,试问满朝权贵,有此待遇者能有几人?这份殊荣,恐怕我这辈子都享受不到了。”
莫离笑了笑,含义深远道:“若这个,倒也不是不可能。”
今日李从璟大婚,娶进门的娇-娘子便是在魏州就已定下来的任婉如。
与在座的众多国之栋梁相比,李从璟的酒量无疑极好,但也不住人家轮番敬酒,虽然大部分官员都是只需要他到即止,然而满院几百人汇合在一起,实在是战力强悍。那些他认识不认识的,官位比他高或者比他低的,前者对他都分外客气,后者更是对他格外巴结,劝酒的话得叫一个感人至深,让人不能不喝。
最后,当宾客散的差不多的时候,李从璟头晃得厉害,但神志还算清醒。由丫鬟惜玉领着,推开了那间房门。
房中红烛几许,烛火依依,一片红光。任氏端坐在床头,放在膝盖上的手随着李从璟进门,轻轻颤了颤。惜玉跟着李从璟进门,要伺候他和任氏走完一些礼节流程,被李从璟直接轰出了门外。
惜玉嘟着嘴出门的时候,气得直跺脚,“真是猴急!”
李从璟掀开盖头,看到的是一个欲语还休而又娇媚万千的佳人。任氏抿着嘴唇,抬头望了李从璟一眼,半是娇羞半是期待,那一刻的风情,差儿让酒后的李从璟把持不住。
在任氏身旁一屁股坐下,李从璟很自然的揽过任氏的香肩,嘿嘿笑了一声,正要什么,却发现面前的任氏像是一只受惊的兔,缩着身子,一双仿佛能话的眸子,怯生生的偷看了李从璟一眼后,便不敢再与他对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李从璟觉得好笑,凑近了问任氏,“你怕什么?”
感受到李从璟有力的臂膀,任氏脖子缩得更低了,身子微微颤抖不停,脸红的像是香气四溢的蜜-桃,分外可人,让李从璟瞧着都觉得应该也很可口。她的头发散落下来,搭在她脸边,别有风情。
“我……我……妾不怕!”任氏不敢看李从璟,嘴却很硬,强作镇定。
夏日天热,任氏着衣很薄,李从璟看到那对呼之欲出的双峰,眼神渐渐炙热起来,他不禁在任氏脸上咬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很香甜。
任氏惊叫一声,更加窘迫了,那紧绷的身子,无一处不是让人垂涎欲滴的绝妙风情,仅是远观就足以让人食指大动,遑论亲手触碰,更是让人情难自禁。
李从璟不再逗她,一把将她拉过来,拥到怀里,一品尝起来。
是日,一夜无话。
自此,李从璟在这个世上,有了自己的妻子。
……
灭梁之后,李存勖对李从璟的封赏不可谓不丰厚,各种财物可以得上是不计其数,便是李从璟的宅子也是李存勖所赐,除此之外,李从璟身上还多了一堆虚衔,一些个名号听着就挺能唬人,但对李从璟的具体去处,李存勖却一直没有定下来。有传闻,李存勖有意让李从璟入枢密院,成为郭崇韬的副手。
对此李从璟自然早有应对。
他本是军将,留在朝中为官不是他的本意,也只会对他起到束缚作用,况且有几年后的那场变迁,待在李存勖眼皮子底下,李从璟也觉得不安全。
李存勖在大梁坐稳之后,没有立即发兵攻打列国,去统一天下的意思,所以李从璟若是选择外放,能够用武的地方也不多。况且百战军是他的根本,这支军队他需得牢牢握在手里。
秋日时节,坐镇幽州的李存审传来军报,契丹派出不少兵马,在蓟州一带作乱。李从璟通过枢密使郭崇韬、内侍宠臣敬新磨等人,在李存勖面前了不少话。
不久,李存勖将李从璟召到了御书房,与他面谈。
“契丹与大唐有世仇,这是化解不了的恩怨,唯有刀兵相见。但目下帝国要务,在于稳定新占之中原大地,对待契丹就需要以退为进。”李存勖坐在皇案后,对李从璟道,“幽云一线,只能以守为攻,但近来契丹势力日益膨胀,想要彻底安定北境,需要注入一支生力军。此事,非得骁勇善战之将,领百战精锐之师不可,遍观朝中,朕可用之将并不多。从璟,朕问你,你可敢面对耶律阿保机?”
“臣请北镇幽州,破契丹数十年大势,以卫我中原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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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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