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靖忠已在淇门等三地展开行动,又结交了不少助力,尤其是伶人宦官,到时候只怕就算我们与他的奏折分量相当,也是敌他不过,我等该当如何,还请军帅明示。~~~~~~~”韦正担忧的道。
赵象爻在军情处多时,早已长进,这时道:“吴靖忠能结交伶人宦官,我们也能贿赂这些人。属下曾听别驾过,古往今来取得高位者信任的,不过是以财货贿赂对方身边的人,让其为我等话而已。我们坐拥怀、孟两州,银钱不缺,大可贿赂伶人甚至是皇妃,如此还怕了他吴靖忠不成?”
李从璟摇摇头,“如此与吴靖忠争斗,与两犬撕咬有何区别?”从册子里发现了一处信息,问道:“几年前,濮水绝提,危害不,当时吴靖忠上奏还是晋王的陛下,求其拨款治水,贪墨不少。此事当真?”
“确有其事。”赵象爻道。
李从璟微笑道:“既如此,这事好办了,你等只需……如此如此,明白否?”
赵象爻和韦正闻言精神大振,抱拳道:“军帅放心,定当办妥!”
李从璟头,“至于贿赂后宫,此事做得好便好,一旦事泄,终生难保,无异于引火上身,如今你我不可染指。给桃统率传令,吴靖忠不是在搜集我的罪证吗,那就让他的人带不回消息好了。”
李从璟语气平淡,赵象爻两人却是神色凛然,“是!”
李从璟冷笑一声,“我百战军浴血奋战多次,方有今日成就,但偏偏就有一些人眼红;眼红也就算了,偏偏不长眼,想着在我背后捅刀子。这些人也不想想,我能收拾得了别人,难道就收拾不了他们?吴家只是其中一个典型罢了,如今,是时候借用吴家人的血,给这些人提个醒了。想染指我百战军血战得来的果实,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命!”
站起身,李从璟目光锋锐,“嫉妒我的功绩,有本事就自己去战场上搏,没本事就乖乖趴着;只能做看家犬,就不要妄想做狼!”
…………………………
李从璟拜访郭崇韬。
在此之前,李从璟得到了郭崇韬的详尽信息,来郭崇韬的喜好乏善可陈,既不好美女,也不好金钱,美女金钱,人之所固欲也,许多人拼命一辈子,到底不外乎为此二者,但一个男人若是连这两样都不敢兴趣,无疑是个异类。
郭崇韬所好者,在权势。而郭崇韬的麻烦之所在,亦在权势。
如今大唐军中,良将无数,然而多为勇将,有孙膑军谋之才者,少之又少,而郭崇韬是其中翘楚。此前,李存勖称帝,组建三省六部,擢升了一大批官员,任圜也是在此时升为工部尚书,郭崇韬为中门使,权势不大,地位尊崇。
他没被升职,是因为他有可能升任的位置,不但重要,而且竞争激烈。现如今的朝廷,满足这个条件的空缺官职,只有一个——枢密使。
枢密使,在某种意义上,是此时中央军职之极处亦不为过。
厅中,李从璟与郭崇韬相对而坐。
相谈许久,气氛热络,李从璟将话题引到正题上来,“前日我曾向陛下进言,若与伪梁开战,百战军愿为先锋,拒王彦章,师兄以为如何?”
“师弟有如此大志向,自然是好事。”郭崇韬头赞许。
李从璟露有忧色,“然此事陛下并未首肯,若要美梦成真,还得需要有人肯为百战军话才行啊。大军行动调度之权,皆在陛下与枢密院之手,我便是想谋这份战功,也是不易。况且,若果真如此,大军物资补给一应调度大权俱在枢密院,若没有正直可靠之人坐镇后方,我这心里也有些顾虑。”
“哦,师弟有顾虑?”郭崇韬酌一口茶,静待李从璟下文。
“如今枢密使之职空悬,让人忧心。”李从璟叹道,“实话,若是坐镇后方的是师兄,我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完这话,李从璟看向郭崇韬。
“为兄便是有心助你,然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之奈何?”郭崇韬道。
李从璟不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如今枢密使一职候选人中,师兄呼声颇高,能与师兄相争者,唯张居翰,而张居翰之所以能与师兄相争,听是有人背后支持,因为背后支持他的势力颇大,便是陛下也不得不慎重考虑。师兄可知这背后之人是谁?”
“莫非师弟知晓?”郭崇韬奇道。
李从璟淡然一笑,“无非两方势力,堪称两足,因有两足,张居翰得以行走端正,若是能断其一足,呵呵……这其中一足,便是以现捧日军主将吴靖忠为首的吴家。”
当初李存审借郭崇韬给李从璟,帮他对付吴家,道理便在这里——有共同的敌人,便是天然的盟友。
而若是能和日后的枢密使结为盟友,对李从璟和百战军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吴家势大,恐难以对付。”郭崇韬紧紧看着李从璟。
李从璟掏出一封信,递到郭崇韬面前,“师兄请看。”
郭崇韬连忙拿起。
看毕,郭崇韬看向李从璟,面露惊喜之色,赞叹道:“师弟真乃神人也。”
“有消息称,伪梁已集结大军,准备北征。三日后,是大朝之期,届时,陛下将定伐梁之策,也将定孰为枢密使!”
…………………………
淇门。
仲春时节雨纷纷,而今日大雨倾盆。大雨倾盆不足惧,相劝行人莫回头。
官道,一支马队雨狂奔,哒哒的马蹄声如一纸碎梦,撞开了遮蔽行人眼的雨帘,零落成泥,在荒野上起起伏伏。马队有十来人,戴斗笠,披蓑衣,负长刀,皆男儿。
淇门县城如一只虎豹,静卧在风雨中,埋头不语。从雨帘中望见朦胧的城池,为首的一人大声喊道:“大人,淇门在前,是否入城?”
他身后一人从斗笠下抬起头,是个中年男子,山羊胡,他冷冷道:“过城不入,直奔魏州,务必在天黑前赶到!”
先前那人惊异道:“二将军在城中接应,为何不入城?”
“形势有变,如何还能入城?”山羊胡道,“你我行踪皆已败露,百战军紧随其后追来,淇门,李从璟根基之地,不得不防万一!”
“是!”
“记住,只要赶到魏州,则大势底定!你我身负李从璟罪证,那可是无数兄弟拿命换来的,必须送到将军手中!”山羊胡叮嘱一句。
雨太大了些,以至于路上一个闲人也无。旷寂的荒野中,这支马队显得很是孤零。
正当他们准备绕过淇门时,眼前的雨帘中,官道上迎面奔来二十余骑,直向他们而来。
发现对方的时候,避闪已经来不及,一片金属摩擦声中,十几把长刀出鞘,山羊胡更是道:“准备厮杀!”
待近了,对面的骑士高喊:“我乃吴靖义,前方来人可是张骏?”
“是二将军!”十几人立即雀跃起来,山羊胡则大声回应:“正是张骏!”
吴家以吴靖忠军职最高,吴靖义第二,因此吴家门客称其为二将军。
两面会首,山羊胡张骏和吴靖义碰面,吴靖义急切道:“张兄,东西到手了?”
张骏拍拍身侧的行囊,道:“二将军放心,东西已到手!”
吴靖义大喜,“好,此番李从璟死矣!快随我回魏州!”
两方汇合之后,共三十多人,又开始赶路。
而就在这时,有人惊呼道:“二将军,百战军从后面追上来了!”
“有多少人?”
“黑压压一片,看不清,不下二三十!”
“二将军快走,我来断后!”张骏立即做出决断,将行囊交给吴靖义,“这帮百战军难缠得很,个个都是好手,我们之前就吃了大亏!”
“张兄,何不一起走?”
张骏咬牙道:“非是张某不愿,实在是这些人狠得紧,若不留人断后,早晚被追上!”到这,又道:“请二将军为我照顾家人!”
吴靖义不再跟张骏多言,道一声保重,打马就走。
张骏等十来人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转身,向官道后面黑压压的一片骑士,举刀迎了上去。
张骏等人还没来得及近身,对面就是几支弩箭飞来,当下他身边就有两人落马。张骏红了眼,大吼一声,避过箭矢,又死两名同伴,终于靠近了对方,立即一刀挥斩过去。
激战半响,张骏多处负伤,身边已不剩几个人,而其余同伴,人死马伤,倒在路旁,血汇进雨水中,红丹丹一大片。就在这时,身后一阵喧闹,待他回头看,却见吴靖义跑了回来。
张骏赶紧迎上去,张皇道:“二将军,为何返回?”
其实只看吴靖义身边人的模样,他就猜到了原因,只是这个原因太让人绝望,让他不忍接受。
吴靖义惨然道:“前遇截杀,不下百人,实在是冲不过去。”
“二将军下马,为今之计,唯有从道旁遁入荒野,寻路回魏州!”张骏急中生智,“但愿二将军吉人天相!”
吴靖义无奈,只得如此,当下和两人下马,从路旁跑了。
吴靖义本来带回十来人,这一走,路上只剩了几个人,张骏带着他们死战一番,渐渐一个个死去,最后只剩下他一人。
而官道前后,密密麻麻的骑士从雨帘中现身,堵塞了前后方,他已是无路可逃。
“二将军,走好!”张骏横刀在脖颈,扬天嘶吼一声,就要自刎,“李从璟,老子在下面等你来!”
“张兄!”张骏话音刚落,路旁跑回来一人,不是吴靖义又是谁?
“二将军,你……”张骏怔怔看着狼狈跑回来的人。
“前有伏兵截道,实在是跑不出去,那两名兄弟都死了……妈的,连野地里都有人,这些家伙分明是早就算计好的!”吴靖义肩膀上还插着一支弩箭,语气悲愤,他这时反应过来,对方之所以这时出现,并非偶然,分明是有意等他们两队人马汇合之后,好将他们全歼。
雨中,百人个骑士,外加数十徒步刀客,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将张骏和吴靖义围在中间,刀滴血,眼如狼。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苍天哪!”吴靖义悲怆而呼,张骏已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围着他们的刀客忽然让开一条路,一人从中走出,迈步到两人面前。雨有声,大地无声,她亦无声。
看到这个人,张骏如坠冰窖,指着她,惶恐中带着不可置信,“不,不可能,昨日你明明还在潞州,我们一路马不停蹄,你怎么可能到了我们前面,这不可能!”
“因为有近道。”这人淡淡了一句,手起刀落。
张骏的血喷洒在吴靖义脸上,将他从惶恐中拉回神,他一下子跪倒,开口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女侠”漠然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你就是吴靖义,捧日军都虞候?”
“是,正是在下,女侠饶命,我愿投降!”吴靖义连忙头如蒜,机警的将行囊双手奉上。
他已经看出来,这人是这群人的领头,他自付,只要她敢接行囊,他就有把握暴起伤人,将她制住。有了她做人质,此番未尝不是没有机会脱险……
“女侠”嘴角动了动,以一种在吴靖义听来莫名的语气道:“听日前捧日军援助怀州时,曾半途前去剿灭山贼,而且兵马已经开到了神仙山?”
“这……”吴靖义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了。
因为对方完这句话,他的脑袋就落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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