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招外招
请刀开刀一套流程完毕，赵学久双手手腕已经是血流如注，不过他并没有感到疼痛，而是双手反结莲花印，高高举在头顶，手腕上的血液一滴一滴流下来，落在赵学久的脑袋上，很快便将他的鼠尾辫染红。他小声嘀咕了一声：“黑天神像，福寿永昌。”
他先提起了坤刀，然后缓缓走向了董懿静：“这套流程不能少，黑天神在头顶看着呢。你说，你醒过来干什么呢？本来在睡梦中了结一切，就不用受苦了。如今醒来了，还要感受这灭亡前的痛苦。真是可惜了，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对这位少爷好。若是我也有个这么疼我的妹子，或许长寿也就没那么有意思了吧。”
赵学久拿起了坤刀，一边抵在自己的胯上，一边将刀尖对准了董懿静的肚脐眼。赵平安知道一些出马仙开蒙的时候，用得也是这一招式。肚脐眼本是和妈妈连接脐带的位置，正是阴阳交换之部位。
“阴阳，五行。”赵平安忽然说道：“等等，不论你这黑天教到底是哪里传过来的，你这一套流程还是老流程啊。先破开阴阳，让风水五行流动起来，紧接着按照方位，对应金木水火土开刀，最后到我这里。这种夺舍的法子我是见过的，可你是不是用错了？”
“你上一次能够成功，我看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了。”赵平安摇头：“你的生辰是什么？我的生辰是什么？八字你都配对了嘛？你作为一个高人，不能不考虑这些吧？我是什么命，你是什么命？水克火，木生火，有相克，有相克知道吗？”
赵学久的刀已经顶在了董懿静的肚脐眼上，本已经暗暗用力，可听着赵平安的聒噪实在心烦，皱皱眉头，用一块布塞进了赵平安的嘴里。
而这时，董懿静也说道：“你仔细想想你是人格分离，还是夺舍，如果是人格分离，我们认识北平的施大夫，说不定能治好你这种病。你想想，你是不是时常分不清自己是赵学久还是李存根了？那不是什么夺舍，那是病。你还是赶紧给自己的手腕包扎一下吧，失血过多，也是会死的。”
赵学久骂了一声，又用一块白布堵住了董懿静的嘴。
赵平安和董懿静看似小孩子似得喋喋不休，其实不过是同一种掩饰罢了，他们希望尽量用这种调侃的方式，来消解即将面对的生离死别，仿佛只要是笑着的，死亡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可真看着刀尖对着董懿静，眼看白刀子进去，便要红刀子出来，赵平安也无法强装镇定，疯狂挣扎了起来，想骂几句，可被堵住了嘴，什么也说不出来。董懿静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去看赵平安，因为她知道，当她看到赵平安的眼睛的时候，她一定会忍不住流泪，而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流泪。
她并没有挣扎，她知道挣扎也没有什么用，只是平静地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赵平安如今懂了一个词，目眦欲裂，他的眼眶瞪大，全身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几乎将棺材都挣得跳了起来。
血液渗出，董懿静死死咬着牙，她不想在赵平安面前表现得痛苦，就算要走，她也想走得平静一些。可她能忍住疼痛，可要和一个人生死离别的悲伤是忍不住，喜欢一个人感情也是藏不住的。
她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同样满脸狰狞的赵平安。
两人互相看着，却无法开口说一句话，只看着两行热泪滚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如同天籁一样说道：“不要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三人都回头看去，说话的人是小道士。
小道士手上拿着一把手枪，指着赵学久：“放下刀，不放下我就开枪了。”
赵学久冷哼了一声，不为所动。
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了赵学久的腿上，小道士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不会开枪，放下你的刀。”
赵学久手上动作一滞，脚下一软，连忙用坤刀当作支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小道士：“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动手？你怎么就这么不聪明呢？”
小道士依旧拿枪指着赵学久：“这枪里还有四颗子弹，如果你不想死，就放了我的四阿公，还有我四阿公的朋友们。四阿公说的不错，他早就觉得你有问题了，他一直让我跟在暗处，就是为了这一刻。”
见到这一幕，赵平安一颗心终于放松了下来，他之前就隐隐觉得李存根有些不对劲，他这种感觉的源头，是在那高大的白色植物处，中了幻觉时，张半仙靠童子尿驱散幻觉时产生的。
这一路走来，几乎所有人或多或少都陷入了幻觉中，但有一个人是例外的，那就是喝了童子尿的李存根。童子尿是至阳，他喝了一路，就不该在小东关村的夜晚陷入幻觉。如果他依旧和其余人一样中了幻觉，那一定是装的。赵平安那个时候便想明白了这一点，可李存根又被王少仪枪杀了，他依旧觉得可疑，于是偷偷嘱咐了小道士，让他在暗中跟着自己，以便能以不变应万变。
刚才赵平安不断拖延时间，为的就是现在这一刻。而小道士总算也是不负他的期望，在关键时刻出现了。
“傻傻傻。”赵学久连说三个傻字，用坤刀指了指小道士：“你之所以认他为四阿公，不就是因为那块铜牌子吗？可你知道，那铜牌子本该是我的吗？一百年前，那铜牌子在我父亲手里，后来传给了我，修道之后，我不问家族之事，把这牌子传给了我弟弟的儿子。这牌子，是民安村赵家的族长凭证，是为了让我们永远记得，我们是从哪里来的，我们的信奉到底是什么。”
赵平安一愣，民安村，就是那个乾隆下江南时灭掉的民安村。如果说乾隆灭掉民安村之后，民安村活下来的人迁徙到了黄河边，在大东关村的下面建立了一个小东关村，那一切都是说得通的。
“什么？我不明白。”小道士说道。
赵学久认真看着小道士：“你怎么一点也不聪明，也就是说，你所谓的这个四阿公不是别人，而是我，我才是你的四阿公，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