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山距离青阳县城有两百多里的距离,据说因山中时常出没吊睛白额虎而得名。
咕咕!咕咕!
虎啸山下的一个茶铺,边上一个鸽笼内养了数只肥嘟嘟的鸽子,此时正在“咕咕”的吃着豆子。
一名青衫少年驾着马,后背双斧一剑,停在茶铺边上,拴好马绳,似是不经意地看了鸽笼一眼,径自坐在一张桌子边上。
“店家,来一壶茶。”余天一将包袱中的馒头取出,吆喝一声。旋即一名灰衣小二模样的青年端着一壶茶,拿着抹布掸了掸桌子,将茶壶以及茶杯放在桌上。
青绿的茶水从壶嘴中缓缓倒出,一股茶香顺着升腾的蒸汽钻入鼻孔,余天一端起茶杯,放在鼻尖嗅了嗅,轻轻吸了一口,不紧不慢地吃起馒头。
“小二,我来的路上听人说,这虎啸山上盘踞着一伙山贼,你们的茶铺怎么能在这开得下去的?”余天一吃完一个馒头,放下茶杯,好奇地问道。
小二一边在茶炉边忙活一边说道:“客官有所不知,那帮山贼虽然杀人如麻,但是他们也经常到我这茶铺喝茶。我们平时也不敢收他们茶钱,一来二去,他们就默许了。我们在这开茶铺,每年得供奉给山贼十两银子,才能保得一年平安。”
余天一点点头,却是并未多说什么。
“对了,你这鸽子卖吗?我想带点肉食在路上吃。”余天一歪着身子,盯着笼中的几只鸽子,那些鸽子也歪着脑袋,看着他。
“呵呵,客官,我这鸽子可卖不得,我要是卖了一只,我老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小二连忙走过来,脸上堆笑道。
余天一只得讪讪地坐正身姿,继续喝茶。
“听客官口音,像是青阳一代的人。”小二试探地问道,见眼前这名少年带着武器,穿着虽然一般,倒也干净整齐,自然把他当做了微服外出游历的富家子弟。
“嗯,我是打算去山那边投奔亲戚,你知道怎么样才能避开山贼的耳目吗?”余天一将茶水饮尽,掏出丝绢手帕,轻轻擦了擦嘴。
小二见余天一拿出的丝绢品相不凡,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当即开口道:“客官可从山南道过去,虽然有些绕远,但是那是离山贼的寨子最远的路,这个天寒地冻的鬼天气,他们一般都不下山的,自然不会发现你的。”
“哦,多谢了。”余天一丢下一些碎银子,翻身上马,踏着没至马膝的雪地,缓缓向山南道走去。
待一人一马消失在山边的转角处,一只灰蓝色的信鸽自茶铺飞起,快速地往虎啸山中飞去。
因为大雪的缘故,整个虎啸山仿佛穿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外套。余天一过了转角处大约一里地,回头瞄了一眼,见已经望不见茶铺,就将马遣走,老马识途,它会找到自己的家。
余天一一抬脚,便如敏捷的猿猴,在树梢间来回闪动,惹得树梢的积雪扑簌扑簌地往下落。
并不知道雷虎寨在哪,余天一只得在山林间小心地前进、搜索。
嗖!
一支短箭突然自雪地中射出,余天一双脚一并,飞身弹开,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短箭已经穿透了树枝,只留箭尾露在外面。
“好厉害。”
余天一心中一凛,刚才他若是再慢上半步,羽箭就要射穿他的脚脖子了。余天一凝神望去,只见原先自己所站的地方,一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透明丝线,正缓缓飘落下去。
显然刚刚就是他踩中那根细如蛛丝的丝线,才触动了弩箭机关。余天一折下一根树枝,朝着他本应该中箭落下去的位置射去。
咔擦!
雪地中突然翻起两排泛着幽幽寒光的金属利齿,猛烈地咬合在一起,那梗树枝直接被从中咬为两截。
“捕兽夹!果然是连环机关陷阱!”
这种情况余天一并不陌生,因为当初在烈阳村外围山上,这种连环设计的陷阱数不胜数。既然对方的机关陷阱水平不比烈阳村差,余天一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这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危险,以免如同以前的刺客一样,还没见着正主,就阴沟里翻船了。
嗖嗖嗖!
铛铛铛!
仗着灵巧的身法,余天一尽量避开陷阱,但是依然触发了许多暗弩以及檑木。
“怪不得这个丙级任务三四年都没有人能够完成。”
余天一自忖一重天之中,能够与他匹敌的已经不多,但是雷虎寨周边山林的机关陷阱,连他应付起来都小心万分,其他人估计最多行进不到四五里,就得负伤退走了。
“嗯,有人。”
余天一轻轻落在一棵大树上,没有让任何积雪落下。树高有近二十米,树冠浓密,加之其上积雪覆盖,确实适合藏身。
透过树梢的缝隙,入眼的是一片山寨,一人多高的木栅栏,顶部削尖,山寨大门上赫然写着雷虎寨三个歪歪斜斜的大字。寨门两旁各有一个了望台,而围着寨子一周,明面上还有十多个了望台。
大门两旁乃是马厩,当中饲养着近百头体形壮硕的骏马,其后乃是一片大约亩许由青石板铺就的演武场,其上此时正有二十多个少年在整齐划一地练着基础武技,边上几个年老的马贼,手执马鞭,见到哪个少年动作不规范,一鞭子便抽过去,那些少年却是不敢哭泣,尽力调整招式姿势。
演武场之后便是各种木屋,有不少面容憔悴的妇女,手脚带着镣铐,正在无精打采地晾晒着衣服。
一些马贼此时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时不时撩拨一下正在晒衣服的妇女,一些淫词秽语不断从口中冒出,惹得其他马贼淫笑连连。
余天一缩回脑袋,靠坐在树梢上,他决定等到夜色降临再行动。
虎啸山南山道,一旁的落满积雪的山坳里,几团异常的雪堆突然动了一下。
“他妈的,都等了三四个时辰了,就是走路也到了。”
雪堆炸开,一名身着白色貂裘大衣的冷脸汉子,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努力用嘴呵着热气,暖和着已经冻僵的双手,口中骂骂咧咧道。其他雪堆陆续垮掉,竟然有七八个人钻了出来。
“鲁大哥,会不会大柱子的消息有误?”当中一人眯着眼说道。
“管他有没有误,他娘的飞鸽传书说有一个富家少年从南山道过来,害得老子白等了这么长时间,回头定下山去剁了那混蛋。”鲁老七恶狠狠道,“看样子那小子定是绕道了,走,回山找婆娘暖暖去。”
日落西山,天很快变黑了,山风也渐渐大了起来,余天一跟着树梢一块晃动,仿佛他与树梢已经连为一体。
雷虎寨中点起了近百只火盆,将整个雷虎寨映的没有一处暗影角落,这显然不是余天一想遇见的情况。
十几个了望台,几乎做到了无缝对接。现在天刚黑,余天一从怀里摸出一个馒头,仔细的啃着,他决定等到凌晨时间,那是才是人的警觉性最为松懈的时候。
呼呼!
山风似乎变大了一些,积雪和着寒风,击打在余天一的脸上,他仿佛未有所觉,如同树桩一般,一动不动。
已经凌晨,被冰雪完全包裹的余天一真气一荡,积雪倏倏往下掉,落在地上,发出噗噗声,不远处的了望台上的守卫两只眼皮在打架,并未发现这里的异常。
余天一轻身下树,脚尖在雪上一点,纵身飞出去数十米远,再一个借力,已然飘到了一个了望台下。
轻轻一个提纵,翻过木栅栏,落在马厩里,一股浓重的尿骚味传入鼻中。余天一摸到马厩边上,几个闪身,沿着演武台边缘,快速腾挪到一个木屋边上,里面传来了响亮的鼾声。
“雷虎寨的马贼有一百多人,将这帮人全部剿灭,恐怕得花费一番心思。”
余天一掀开窗户,看着屋内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四个人,不由皱起了眉头,要想干掉他们而不发出一点声音,显然难度还是比较高的,暗杀不比光明正大的交手。
“擒贼先擒王!”
余天一心中已有定计,如果抓到对方的首领,这帮马贼自然不攻自破,形不成气候,只是对方首领是谁他却不知道。
“看来得找个人问问。”
余天一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就发现山寨中的一间木屋内有亮光透出来。当即几个闪身,到了那间木屋窗下,掀开一丝,向里面看去。
一名书生模样的少年,披着大衣,在昏暗的灯光下,一边搓着手一边看着书,脚边上一个暖盆,当中的炭火忽明忽暗。
余天一脚尖一垫,便到了门口,轻轻一拉,门并没有反锁,当即拉门,飞身进去,脚尖一带,门有轻轻关上。
“你!”
余天一动作快速闪电,从开门到飞身至少年身边,连一个呼吸时间都不到。少年见到余天一突然出现在身旁,并未露出任何慌张之色,余天一在一瞬间将他的穴道尽数封住。
“你不要慌张,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合作,我自然放了你。如果解开你的穴道,你想大声呼救,我会在你发出声音之前就干掉你,不要怀疑,我有这个能力。”
余天一并未穿夜行衣,只是蒙着面,将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一些,那少年闻言点点头。余天一伸手一点,解开了少年的哑穴,压着声音说道。
“你们的首领在哪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