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嬷嬷都为她量了身子,又拿平时的绣鞋比对,逐一记下在纸上。
太子妃着装,宫里有统一规定与要求,安排最好的裁缝师傅前来操作。
但郭夫人还是亲自为秀娘绣了数条喜帕,红布上绣的鸳鸯喜帕。
她提醒道:
“要花开正艳,叶片深绿,系在喜轿上,往后多为太子开枝散叶。你一旦嫁进宫里,我们娘家也帮不了太多,早生贵子傍身,那是最好的。”
秀娘抿了嘴,羞红着脸点头允许。
太子是个强势的人,秀娘同样矜傲,但一旦嫁入东宫,她必须得听他的话。
皇帝命不久矣,他想要个嫡长孙,秀娘便再是心有抵触,也必须答应。
郭夫人坐在榻椅上,唠唠叨叨给秀娘讲了许多。
然后她让丫鬟拿个刻有如意纹的木匣过来,又让里边的人都出去。
窗幔遮住光线,她打开上面的锁扣,露出几本没怎么翻过的书。
郭夫人还没开口,秀娘脑子里便已经猜到母亲要给她什么,要叮嘱什么事。
“秀儿,你养在深闺,必是什么都不懂,当初娘也是出嫁时你外祖母才说的。”
郭夫人给她看了一眼之后,重新合上木匣,把它放到秀娘怀里,语重心长道:
“男女之道,夫妻之礼,这些东西里面都写有清楚,这是常事,勿要羞怯。”
秀娘收了下来,也不知怎么回她,总不至于说大嫂已经教过她了。
最后只好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母亲若是知道自己与太子爷,曾经搂抱在一起的越距,恐怕会气得半死。
郭夫人依旧唠叨个不停,她叹了口气,道:
“太子此人我也不是很了解,你父亲大概讲过些,说太子脾气倔,个性强,你在府里娇生惯养,全家都宠前你,由你的性子来。”
“可是秀儿,这样子可是不行的,日后得处处顺着太子,少惹他生气,他城府甚深,另外,宫里的人总是要多几分心眼,有些事不比宫外,你不必在意太多,什么都放在脸上。”
郭威以前不想卷进皇族争斗中,郭夫人也是同意。
可如今郭府站在太子这边,秀娘进宫便意味着成为众矢之的,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放松。
郭家出了位太子妃自然是好事,她也自豪。
但宫中的事情到底不好说,秀娘又…
秀娘像是没事儿那样,她宽慰道:“娘亲,你就别为我操心了,这些我都知道。”
郭夫人实在没想到时光流逝,过得这么快,一眨眼秀娘都要出嫁了。
她低声道:
“据传太子不太好女色,东宫目前只有兰妃和两个侍妾,但他也没近过男色,这点你不用担心,唯有一点,若他不歇在你房中,你也不要太过计较,要懂得宽容、分寸。”
“???”
郭夫人似乎有好多话要对女儿说,一开话闸便停不下来。
这次秀娘倒没觉着娘亲唠叨,让人心烦。
她耐心聆听之后,又笑着说道:
“娘亲,这次在人寿殿我能喝退宁王他们,人人都在夸我,难道您还不放心我吗?”
这倒也是,关键时刻她能挺身而出,一个未过门的太子妃,临危不惧。
一旦过了门,她做起东宫女主,岂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现在太子阵营里的那些朝臣将军们,终于发现郭三小姐不但喜欢抛头露面,而且还有勇有谋。
众观朝野大臣们的成年女儿,京城的诸多贵女中,当真也只有郭三小姐,最合适这个位置。
聪慧有加,进退得当。
太子爷那种说一不二的性子,倘若有了她这个太子妃,说不定还可以劝劝。
……
正月早已过半,春意初露。
可气温依然很低,加之冬雨阵阵,落叶随风飘零,吹来寒风让人不由得多加衣裳才敢外出。
秀娘穿件月白襦裙,里面带有毛绒,舒服贴身,外裹狐皮大袍。
她坐在竹苑二层廊道上,绣着娘亲说的喜帕,指尖捏着针,轻轻穿过布料,又用榴齿轻咬,结了线后又收回去。
一条帕子不难绣,秀娘以前不太绣这些,但作为女子,自然也要做这些女红,当然是学过一段时日。
她随后把东西放在罗汉床的小几上,轻轻揉了揉腰,扶着小几站起来,要准备出去走一走。
红玉抬手掀开珠帘,拿了把油纸伞随她出去,边走边说道:
“奴婢听出府的小厮说,宫里来通告郭府,就说太子爷不日便下诏令,让老爷从西域返回京师,这也太好了啊。”
秀娘闻言轻轻开口道:
“这是太子爷的朝政,后宫不得干政,以后这种事要少议论,以防习惯成自然,到了东宫会生出许多是非,传到太子耳中,那就不好了。”
“可小姐,奴婢只是在府上对您说…又没…”红玉无端被小姐训斥,感觉有些委屈。
“这次是在府上没事,我只是在提醒你,尽量在公共场所少说或不说,朝政的事绝对不准议论。”
红玉忽地发现,自家小姐像变了个人似的,俨然就是太子妃的架势。
想到小姐以往都是大大咧咧,敢做敢为,想说啥都行,连父母亲的话,她都敢顶嘴。
所以主子是这个德行,当侍女的也是口无遮拦,而且嗓门不小。
现在看来,这个习惯得改一改了,否则,总有一天会被小姐驱赶走人。
竹苑外回廊曲折,剔透的雨滴从屋瓦上落下来,连成一条长直的线。
见小姐不想听这些,红玉便转了话题道:
“小姐,你这次出嫁东宫,陪嫁丫鬟除了奴婢之外,还想带有谁?”
“我考虑过了,就带你一个过去,当本宫的首席女官,其余的人,全由东宫安排。”
秀娘思绪再三,才这样决定。
一般太子妃过去,大都会带过去七八个丫鬟,嬷嬷,使唤起来方便。
她的想法很简单,一切听从太子安排,以太子为天,以夫君为纲,不搞太子妃小圈子。
更没有想把她的娘家人,安插进东宫。
这时,有家丁前来通禀,太医院来人了。
不用猜,是华晨华大夫。
他给秀娘把了脉,检查舌苔等,然后又实施了一次针灸。
华晨惊喜地发现,秀娘面色白里透红,气色变好了许多。
而她的湿毒,得到有效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