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跌坐在地,所有的希望之光,在这一瞬被掐灭……
她木然地,喃喃低语,“皇上……皇上不怕逐儿现今就……”
“大胆!”永嘉帝震怒,“以死相迫吗?你就不怕明儿定国侯夫人进宫见不到你?姣”
她心中一震,母亲…籼…
永嘉帝怒而欲走,至门口,又返回,把跪在地上的她抱起,如哄着孩儿一般哄着她,“好了好了,朕脾气大了些,可你也不要惹朕生气,这都要当母亲的人了,别小孩子气,朕,还是很疼你的,你可知?”
她只是苦笑……
其实,那一天,她是真想要放下所有仇和恨的,但是,偏偏是有人不放过她,这世事不放过她……
太后……
亦即,永嘉帝对太子这个储君不甚满意……
翌日,上官夫人果真进宫来看她。
她迎出去,扑进上官夫人怀里便开始哭泣,“娘亲娘亲”,不停地低唤。
上官夫人搂着她低声安慰,母女二人进内说话。
“母亲,家里可还好?”她轻拭着泪。
“好啊!好着呢!你别担心,在宫里好好儿照顾自己就行了。”上官夫人看着她,很是喜悦,伸手擦着她脸上的泪珠儿,“别哭了,小心这腹中孩儿,作为一个宫里的女人,如你这般,已是福分了,有个孩子,终生就有了依靠,要知皇上如今倒是宠你,可花无百日好,谁也不知道以后怎样,如今好了,从此也无需再争什么,不管以后怎样变化,你都能颐养天年了……”
原来,她有龙种的事,已经朝野尽知了吗?
她苦笑,“娘亲倒是知道得挺快。”
上官夫人甚是欣慰,“这是好事儿,如今家里这光景,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太子妃,你这么快就有了好消息,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至于太子妃……哎,不管怎样也是正妃,只要她好好儿为人,总不至于太糟糕……”
这话的意思,上官花逐明白,母亲是以为太子势必继承皇位的,姐姐虽然无子,但是正妃,即便如今家里已无法给姐姐支撑,可总不至于太差,况且姐姐的日子还长,若能有个孩子,则与她一样,从此无忧了……
可是,这皇位轮不轮得到太子,真的如长安所说,未必了……
这永嘉帝倒也不瞒她,什么都和她说,当然,到了此刻,瞒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皇位给谁,太子如何,都与她没有太大关系,她只希望母亲安好,家里仅存的人都安好。
“娘亲……”她牵挂着的,还有哥哥那个未出生的孩子,靠近母亲耳边问。
对于上官家唯一的根,上官夫人比她看得更重,握着她的手,含笑点头,“十分妥当,放心!”
如此,便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只要家里人都平平安安的,她怎么样,也就无所谓了……
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儿话,上官夫人不放心,又把碧曼和长安叫了来,叮嘱这吃的喝的都要分外当心,外面来的东西一概不可乱吃。
这番小心谨慎的程度,让上官花逐实在觉得好笑,不过,却怜母亲一番心意,默默听着。
母女相聚的时间何其短暂,上官夫人要走时,上官花逐抱着她,叫着娘亲,依依不舍。
上官夫人只得把她的手臂扒下来,劝慰,“你如今已经不一样了,虽然还没封号,待着龙子一生,可就是我给你见礼才对,现今这样,已是逾越,在宫里就得有个宫里的样子!”
“我不依!”上官花逐这会儿却任性起来,搂着上官夫人不放,“我是娘亲的女儿,永远都是……”
上官夫人眼睛眨了眨,眼里有些许湿润,喃喃念着,“傻孩子,真是傻孩子……”
如果可以,谁不愿一辈子在娘亲面前当傻孩子?
可是,进了这地方,想见一面都何其难……
而上官花逐更没有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娘亲……
当晚,上官夫人离开未央宫,分明盛夏如火暮色,上官花逐却莫名在残阳拉长的背影里,闻到了秋风萧瑟的气息,母亲瘦弱身形,与这巍峨宫墙一比,如此渺小……
她立于宫门,
不禁寒颤。
立即返身入内,那只叫蔻儿的狮子狗见了她,躲得飞快。
她有些内疚。
这只狮子狗当初是她要了来,可是自己却从不曾亲近过它,相反,每每神情严肃,这狗仿似通人性,反有些怕她,见了她便自己躲远,有时候,蹭的一下,直蹿入长安怀里去了。
自从长安来以后,这狗便极亲近长安,长安也喜欢它。
呵,谁不喜欢长安呢?他是如此一个好人。
看着狮子狗在长安脚边趴着,仿似见了她害怕,寻求保护一般,她转开头去,胸口被什么东西哽得难受。
是她给它取名蔻儿,是她厌弃它……
而它,跟她一样,终究是个无辜的。
原想过去抱抱它,跟它改善一下关系,可长安轻柔的一声“蔻儿一边儿去”,却让她止住了脚步。
她和蔻儿之间,仿似有一堵无形的墙,她怎么也穿不过去。
终作罢,她僵着脸,入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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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了喜脉,永嘉帝来未央宫的时日便少了,皇宫大抵如此,然赏赐总是绵绵不绝的,未央宫的风头并无半分减少。
当然,各妃来串门的也不少。
碧曼是深受上官夫人影响的,每每妃嫔来过,便如临大敌,恨不能把她们所坐之处擦了又擦,带来的各色吃食也十分嫌弃。
可她丝毫不在意,妃嫔带来送礼的,定然都是好东西,不吃真是可惜了。
她得从碧曼手里抢吃的,眼看碧曼着急,要把老夫人的话搬出来,她才把糕点塞进嘴里,然后告诉碧曼,“别怕,她们都是很和善的人……”
这宫里真正和善的人,在冷宫。
她开始喜欢去那个地方。
尽管永嘉帝对她此行为不赞成,可是,也没过多限制她。
庄妃这冷清之处,于她,自有一番宁静天地,若庄妃所言,心自在,天地宽。
她固然还达不到此境地,可她喜欢接近庄妃,听她说话,这时,她会忘记许许多多的事……
这日,她和平常一样去拜访庄妃。
庄妃跟她,已有些熟稔了,看着她笑,“你跟你姑姑,有些不一样……”
姑姑?
这是她进宫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姑姑……
她心中一震,好奇心起,“庄妃,你知道我姑姑的故事吗?她究竟是怎么薨的?”
庄妃表情一滞,叹道,“上官小姐,是我多言了,婉儿的事,是宫内禁忌,不可再谈……”
“……”她不能强人所难,她也知道姑姑的事是宫内禁忌,可是,一旦一件事成为禁忌,其中必有故事,难道仅仅是因为姑姑是皇上的痛处吗?
她内心不免冷笑,男人为一个女人的痛,能痛多久呢?或者,那一时,的确是痛的,可也不过一时罢了,所有的怀想和思念,不过假象而已……
思忖中,传来三皇子的声音,“母妃!母妃!”
听得此声音,她立即起身告辞。
冷宫门口,与他撞个正着。
“逐……”三皇子叫了一个字,便叫不出来了,逐儿这个名字,再不是他能叫的,她即将为他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他嘲讽一笑,却又几多感伤,“谢谢你来看我母妃。”
她微微颔首,领着长安离去。
三皇子是永嘉帝的儿子,她还是隔得越远越好,哪怕只是为了三皇子好……
刚回到未央宫不久,还来不及更衣,便有圣旨到了--永嘉帝传旨,自即日起,赐她住承熙宫暖阁。
承熙宫,乃永嘉帝寝宫……
承熙宫暖阁,这是要她跟他同住了,本朝,还不曾有哪位妃嫔有过此等待遇,就连当年的姑姑也没有……
“是。”她接旨,让长安和碧曼以及几个宫女收拾东西,马上过去
。
“上官小姐,皇上口谕,什么都不用带了,承熙宫早已备好,太监宫女也不用带,那边拨了人了。”传旨太监又道。
谁也不让带?这怎么成?
她不会再于永嘉帝面前撒娇,也不会再如何刻意讨好卖乖,只坚定地说,“我要带长安一起,否则,我不去了。”
这,其实算是抗旨了……
可是,如今她有龙子,不是吗?而且天下皆知……
所以,这个龙子是一定要生下来的……
果然,永嘉帝允了。
永嘉帝在承熙宫等她,一见她,便龙颜大悦,亲自迎接她入承熙宫暖阁,且携着她的手,问她,此处可还合她的意。
在过一阵,她这肚子就该显形了吧?
在龙子诞下之前不离他身,是预料之中的,她还能有什么合不合意?
只木然点了点头。
永嘉帝可不高兴了,作为皇帝,自然是喜欢看到别人得到赏赐后欢天喜地谢恩的表情。
“是有何不喜吗?不喜则说,逐儿,你知道朕疼你的。”他倒是拿话哄着她。
她摇摇头,“皇上赐的,自然是最好的,逐儿又怎会不喜?”
永嘉帝听了十分高兴,让人传膳,要与她共进晚膳。
因要给怀有龙子的她进补,御膳房的膳食愈加讲究小心了,永嘉帝亦宠极了她的模样,劝着她多吃。
而此时,宋名进来了,与卓侥耳语了几句。
卓侥当即脸色大变,看着永嘉帝,不敢回话。
“何事?卓侥?”永嘉帝倒是看出异常,沉着脸问。
卓侥犹犹豫豫,“皇上,奴才不敢说。”
“那便不说,别吓着了朕的龙子!”他口口声声,便是龙子了……
上官花逐却暗地里寻思,他没想过是公主吗?若是公主他打算如何?
她尚不曾想过,这个消息或可与自己有关……
卓侥便闷声不响。
“走,去御书房。”永嘉帝晚膳也没用完,便离开了暖阁。
人走了,上官花逐觉得心中松了不少,慢慢儿用着自己的晚膳,即便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
然而,她错了。
这一回,她的天,真的完全塌落下来了……
不多时,永嘉帝又回来了,看着她,一脸不忍。
她回过头来,恰巧遇见他不忍的眼神,笑问,“皇上,是有话要与逐儿说吗?”
“是……”永嘉帝几分沉痛的表情,至她面前,将她轻轻搂入怀中,“逐儿,这个消息与你有关,朕原本怕伤你的心,可想来想去,还是得告诉你……”
无端的,她有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她挺直了腰,并不曾让自己倚靠着永嘉帝的龙袍,只听他沉重的声音在头顶环绕,“逐儿,刚刚宋名接到京城府尹的消息,定国侯府出事了……”
她身体一僵,还能有什么事?她想起了哥哥的孩子,告诉自己,不会,一定不会……除了他们自己,不是没人知道这个孩子吗?
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了永嘉帝的龙袍。
只听他继续道,“逐儿,你先听着,不要难过,也不要害怕,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还有朕,朕会护着你……”
“到底……怎么了?”她揪紧他的龙袍问,他说这许许多多的不亚于废话的言语,已然将她的心搅得天翻地覆,再无法继续听这些无关紧要的!
“逐儿……”永嘉帝将她抱紧了些,“上官夫人……被人谋害了……一同被谋害的,还有一有孕女子,不知是府里的谁,是你大哥的妾室吗?”
“……”她只听见自己脑中嗡的一响,眼前龙袍上的花纹在旋转,不停地旋转。
她用力地抓紧了他的衣服,如同抓着救命的稻草,心砰砰直跳,耳朵里也在嗡嗡作响,可是,她不能就此昏过去,不能……
“逐儿!逐儿!”永嘉帝也很是担忧,不断唤
着她的名字,还用手掐她的人中。
很艰难的,终于缓过气来,她急促地喘着气,只知一件事,“我要回去!”
“逐儿!回去已无用!”永嘉帝给她轻轻拍着背。
“不,我要回去!我就要回去!我要去看娘亲!”她欲哭无泪,归心似箭,前几日娘亲来看她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无法相信娘亲就这么去了!她说过的,要一辈子当娘亲的小女儿!
“好!去!卓侥!宋名!”永嘉帝大声道,“多带些人,去定国侯府,提着点心,若上官小姐少了一根头发,你们提头来见!”
“是!”宋名和卓侥领命。
“长安!快!”上官花逐可顾不上什么宋名卓侥,她只记得她的长安,那是她和长安一起长大的地方,长安说过,上官夫人待他,胜似亲母,他永不忘此恩德……
现如今,只有长安能懂她心中的苦和痛……
卓侥和宋名带了大队人,陪她一起出宫,她一骑马车在前,飞快赶到侯府。
进门,扑面而来的那些熟悉的,陌生的气息,让她眼眶涩痛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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