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翻了一下白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用语言来形容。目光在厕所里一扫,看到洗手池上放着一块肥皂。
将肥皂拿在手里,顾清注意到肥皂的一角缺了一小块,从边缘留下的痕迹来看,应该是被指甲扣掉的。
顾清将肥皂放在脖子左侧,右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横在肥皂上说道。
“看清楚了。”
话音一落,右手持着匕首在肥皂上划了一刀。
然后将肥皂上划出的痕迹拿给高探长和几个警员看。
“仔细观察,看看这道伤口有什么不同之处。”
“上窄下宽,上浅下深。”
凑到肥皂近前观察了十几秒后高探长说道,说完还抬头看向顾清,似乎对自己的回答不是很有信心的样子。
“没错,身体是拥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即便是已经心生死志的情况下,用刀子割自己的脖子,当感受到痛楚时,身体会条件反射的减少右手上的力道。所以最开始时伤口会很浅。可是这把匕首的确很锋利,即便右手上的力道已经减轻了,仍旧足以割破左侧颈动脉。”
说完,顾清将肥皂抵在墙壁上,右手反手持刀从肥皂上划过。
“再看看这道痕迹,是不是上宽下窄,上深下浅。”
高探长和几个警员凑过来看了一眼后,齐齐点头。
“假设是我拿着匕首要割断一个人的左侧颈动脉,因为角度和力道的原因,刀刃刚割入血肉时伤口最深,然后顺势微微倾斜上挑,这样既足以割断血管,又能最快速的收刀躲闪,避免血液喷溅在自己身上。所以当时的情景应该是这样的。”
顾清带着几人走出厕所,将厕所门关上。
“高探长你来演一下死者。”
“啊…”
高探长楞了一下,可在顾清目光的逼视下,还是乖乖就范。
推开厕所门走进去反手关门。
就在厕所门即将关严的一瞬间,顾清突然冲过去将左脚插进门缝,而后左肩用力顶开厕所门。高探长惊讶回头,顾清右手一挥虚砍在他的脖子上。
高探长吓得大叫一声,两腿发软,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可当看到顾清右手并没有拿着匕首的时候,才长出了一口气。
“顾…顾先生,你吓死我了。”
“还没完呢。割断你的颈动脉后,凶手立刻关门,一来防止血迹喷溅在身上,二来颈动脉刚被割断时,死者其实也是还有一定行动能力的。所以为了避免死者的临死反扑,凶手将厕所门关上,等上十几秒钟后,在进入到厕所里。”
说完,顾清走到尸体旁边,将肥皂上的第二条痕迹与尸体脖子上的伤口放在一起。
“你们看一下,是不是几乎一摸一样。”
“嘿,还真是一样的上宽下窄,上深下浅。”
高探长惊叹道。
“如此一来,厕所门内侧上面完整的喷溅状血迹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顾清又指着门上的血迹说道。
“嗯,的确很合理。”
高探长点头。
“等到死者失去反抗能力后,凶手重新进入卫生间,将倒在地上的尸体扶坐起来,然后翻找其身上的口袋。”
顾清又指着尸体外翻的口袋和衣襟说道。
“难道是劫财!”
高探长皱着眉头猜道。
看他和几个警员此时的表情,已经是认可了顾清的推理,相信这就是一起凶杀案了,开始猜测起凶手的作案动机。
顾清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靠走后门才当上的探长,深吸了一口气后解释道。
“死者口袋里有一叠纸币和一些硬币,如果是凶手是劫财杀人,为什么不一起拿走。”
“对哦,他兜里还有钱呢。那…有可能是仇杀或者是情杀。”
“现在还无法确定。死者的证件不见了,你派人去车厢里查一查,有没有跟死者同行或是见过死者的,查清楚死者是在那里上的车,然后找到他的家人,调查他的社会生活情况,逐一排查。”
“哦哦,我这就去办。”
高探长连忙点头然后转身要走。
“让他们几个去查吧,你留下来,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顾清却是叫住了高探长。
等几名警员离开,顾清让高探长进到厕所里,随后关上了房门。
顾清关门的举动让高探长感到有些紧张,不知道这位股顾问又要搞什么名堂。
“刚刚有了几点新发现,事情好像变得复杂了。”
顾清掏出烟盒先递给高探长一根,又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根后说道。
“我刚才发现尸体右手虎口和食指第二骨节上都有一层厚茧,应该是经常用枪磨出来的。左边肩膀上还有一处陈年枪伤,再结合身上的证件也都不见了这一点,我猜这人的身份不简单,有可能是特工。”
听到特工这个词,高探长的手一抖,夹在指间的香烟掉到了地上。
谁闲着没事会杀特工
答案显而易见,会杀特工的只有特工。
这样一来事情岂止是变得复杂了啊,根本就是变得麻烦了好嘛。
似乎是猜到了高探长的心思,顾清非常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担心,既然这件事被我碰上了,自然就有我担着,不会把麻烦牵扯到你身上的。一会出去后你就给上都市警署打电话,说这件案子是我经手,你们只是从旁协助。”
“哦哦…好好…多谢顾先生体谅。”
高探长连忙点头哈腰的表示感谢。
“顾先生,探长,又发现。”
这时,一个警员推开门喊道。
“有乘客说之前看到有一男一女在厕所这里长时间停留,期间那个女的进入厕所关上门呆了挺长时间,男的就守在外面,谁都不让进。在之后火车进站,那对男女就下车离开了。还有乘客看到有十多个人随后也下了车,看样子是去追那对男女了。”
一对男女!
顾清闻言心中一动,连忙朝警员问道。
“那对男女有什么特征”
“嗯…穿的衣服看起来都很高档,女的很漂亮,戴着一顶帽子。男的又高又壮看起来很凶的样子。”
听完警员的描述,顾清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这对男女就是沈亦白和乔芸。
上次顾清离开这个时空前,乔芸就说要把宝图残片送回津南。
而顾清还请求乔芸动用关系见沈亦白调离上都市这个龙潭虎穴。
乔芸的关系都在津南,所以估计沈亦白也只能是调去津南,而这趟火车就是开往津南的。
乔芸是青衣社的特工,死在厕所里这人和那群追出去的人多半同样也是特工。
乔芸身上带着宝图残片的消息走漏了!
老沈和乔芸有危险。
顾清很快就根据现有的线索得出这样的推论。
“这里交给你了。”
想到老沈和乔芸正在被十多个特工追杀,顾清顿时待不住了,跟高探长说了一声后,从一个警员手中抢过手电筒冲出了车厢。
外面此时一片漆黑,还下了零星的小雨。
顾清打开手电筒左右瞧了瞧找到出站口的位置正要迈步过去,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自己虽然挂着上都市警署特别顾问的名头,可实际却是连署长的面都没见过,那位高探长打电话过去提自己的名头怕是不太好使啊。
本着负责到底的精神,顾清决定把老沈也给带上。
虽然老沈离开了上都,但刘特派员还在,不看僧面看佛面,署长估计也不会太为难这位高探长。
顾清也懒得上车,直接朝厕所窗户走过去。
还差两步距离就到厕所窗户下边时,顾清听到里面传出高探长和警员的对话。
“探长,被那个姓顾的一搞,事情就麻烦了啊,现在怎么弄”
“真他娘的倒霉,原本按照自杀案处理,你好我好大家好。结果被个愣头青给搞砸了,还在我面前显摆什么伤口痕迹,案件推理。老子玩这套的时候,姓顾的还他娘的尿尿和泥巴玩呢。
打看见尸体第一眼,老子就知道他是特工,还显着他姓顾的了。唉!没办法只能按谋杀案上报吧,估计回去又要挨署长的训,这他娘的!”
车窗外的顾清如遭雷击,傻呆呆的站在那里半天动也不动。
小丑竟是我自己!
直到身后传来皮靴踏在踏板上的声音,顾清羞愧的老脸一红,连忙掩面而走。
丢人啊!
跑出火车站,顾清重新整理心情。现在不是考虑面子的时候,赶紧找到老沈和乔芸才是第一要务。
借助手电筒的光柱,顾清发现火车站外面的泥泞地面有两条杂乱的鞋印痕迹。其中一条鞋尖朝向火车站,应该就是高探长及几名警员来时留下的。
那么另外一条肯定就是老沈、乔芸和追杀的特工了。
顾清掏出手枪,循着鞋印追踪而去。
一小时后,顾清在一条夹在两山之间只有两米多宽的山路上发现了一具尸体倒伏在路边。
尸体的虎口和食指第二骨节都有厚厚的老茧,身上的证件全部不见了,与火车上的那具尸体状况相同。
不过这具尸体却不是死于刀伤,经过检查,顾清在尸体咽喉处找到了一枚很细的钢针。
钢针泛着微微的蓝光,顾清立刻就认了出来,这是乔芸用胸针发射出来的。
上一次乔芸是将钢针射进了王啸龙的身体里。
这下顾清就百分之百确定那对男女就是沈亦白和乔芸了。
他们两个已经被特工追上了
顾清心中更加焦急,沿着山路加速赶了上去。
跑出一段距离,山路尽头出现影影绰绰的一大片好似建筑的东西。
还有一座石头搭建的牌坊。
将手电动照过去,顾清看到牌坊上正中间写着三个大字——秀山镇。
山里竟然有一座镇子!
顾清感到有些奇怪,想了想后关掉了手电筒,迈步朝镇子里走去。
如果老沈和追击的特工进入了镇子,那自己打着手电筒进去岂不是很危险。
人没救到先把自己搭了进去,顾清可不是干这种傻事。
穿过牌坊,右手边就是一家临街而建的客栈,刚刚没关闭手电筒时,顾清就看到了客栈的牌匾——秀山客栈。
继续往镇子里面走了十多分钟,顾清却是越走越心惊。
整个镇子里没有一丝的光亮,未见一个人影,除了顾清走路时的脚步声,竟然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这个镇子莫非是个死镇
四周黑漆漆的,死一般的寂静,顾清心里也有些发毛。
停下脚步想了想,转身走回到镇口的那家客栈门前,趴在门上屏气倾听。
刚刚从这里经过时,顾清隐约听到里面好像有鼾声传出来,此时回来确认,的确是有人在打呼噜。
这是顾清目前为止在镇子里唯一听到的声音。
想了一下,顾清抬手敲响了客栈房门。
很快里面便有脚步声响起,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没点灯,黑暗中一张惨白的脸眯着眼睛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快进来!”
惨白的脸左右看了看后,打开房门朝顾清小声说道。
这人脸白的吓人,反应也是十分古怪,顾清犹豫了一下,将持枪的右手悄悄藏在身后,迈步走了进去。
“您是老板吧,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休息了。我姓顾,是去上都市读书的。在火车站的时候下车买东西,没想到回来后发现火车竟然开走了。没办法,就想着出来找个地方住一夜。四周都是黑灯瞎火的,也不知怎么的就摸到这里来了。
对了老板,忘记问您了,还有空房吗”
脸色苍白的客栈老板抬起一双在黑暗中闪着幽光的眸子上下打量了顾清一番后,才点了点头,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楼上还有空房,跟我来吧。”
顾清握紧手枪,跟着老板朝楼上走去,心想只要这老板有啥奇怪的举动,就先下手为强。
来到二楼,客栈老板推开一扇房门,指着里面黑洞洞的房间说道。
“你就睡这间吧。还有,天亮之前不得随意外出,天亮之后立刻离开镇子。听懂了吗”
“嗯,听懂了听懂了。我还要赶明天一早的火车呢。”
客栈老板透着古怪的话让顾清一怔,随后连忙点头答道。
客栈老板点了点头,苍白的脸在黑暗中上下活动,颇为惊悚。
顾清迈步走进房间,连忙又转身问道。
“哎老板麻烦问一下,你这客栈里今晚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客人住进来吗。”
“没有。”
客栈老板走下楼梯,头也不回冷冰冰的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