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的话音刚落,安静的法庭里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顾念之这边旁听席上的人一个个站了起来,热情地为她鼓掌,好像她不是一个为自己辩护的律师,而是凯旋的英雄,舞台上的明星。
她用自己卓越的能力赢得了大家的赞誉。
阴世雄大声叫道:“念之!好样的!”
这都能让她翻盘!
绝处逢生有木有!
刚刚当听见顾嫣然说出那番几乎毫无漏洞的话的时候,连深知内情的阴世雄都信了……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大脑一瞬间处于当机状态。
耳畔只有一个声音:“完了……念之是日本人……泄密……泄密……重大泄密!”
然后当顾念之如同神来之笔一样,用日本基因组的特定片段驳斥了顾嫣然的谎言,阴世雄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马琦琦甚至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念之念之我爱你!”
一向端庄冷静的宋锦宁也喜笑颜开,对顾念之更加疼爱。
曹秘书跟着站起来,拍巴掌拍得比谁都响!
这一次,他坚定了要顾念之进军部最高委员会秘书处的决心,人才不容错过!
他打算今天的庭审一结束就给季上将写内参。
何之初没有站起来,但是潋滟的桃花眼一直一动不动盯着顾念之,眼里除了她,没有别人。
他微微勾起唇角,专注地看着她,眼底的神情十分温柔。
谢清影是最如释重负的人。
她无法忍受自己是日本人的可能,如果真的是,她和她父亲大概都要被谢家驱逐了……
幸亏顾念之三言两语就洗刷了顾嫣然泼给她的脏水!
这一瞬间,谢清影对顾念之的感情一下子升华了许多。
谢德昭更是感激涕零,一心把顾念之当亲戚了。
就连顾嫣然那边的旁听席上也响起了几声掌声。
一个保镖听得太入迷了,也忍不住为顾念之鼓起掌来。
顾嫣然的管家詹姆斯太太回过头,狠狠瞪了那保镖一眼。
那忘乎所以的保镖才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没有跟着鼓掌了。
上首的法官往后靠在高背椅上,跟着呵呵笑了起来,不过过了一会儿,他就抬了抬手,压下顾念之这边的鼓掌声,故作威严地说:“法庭之上不得喧哗。”
顿了顿,又说:“……下不为例。”
阴世雄他们一齐笑了起来,纷纷坐下,没有继续鼓掌了。
只把金婉仪气得倒仰。
顾念之又给了她会心一击!
这一次,还是在她以为万无一失的情况下!
难道她这辈子打官司看见顾念之就得绕着走?!
……
“你你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dna测序?!”顾嫣然额头上的汗涔涔而下,全身抖得如同筛糠,说活的声音也跟着抖,她拉着身边的金婉仪,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着急得不得了,“婉仪,婉仪,你快驳回去啊!她是不是在胡说八道?!——都是东亚黄种人,哪有这些差别?!”
明明从外貌上看,日本人和华族人一点差别都没有!
顾念之翻了翻顾嫣然提供的顾恬收养文书,用手捻捻纸张,笑说:“……这文书有年头了……嗯,看来你们准备这份收养文书的时候,dna测序还远远没有到现在这个地步。”
或者说,那时候的人还不知道日本人有自己不同于华夏帝国主体民族的基因片段吧?
“那句话说得好,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顾念之幽默了一把,“搞阴谋诡计也得与时俱进。不然科技的发展分分钟让你露陷。——喏,这不就是赤**裸裸的例子?”
“你别得意!”顾嫣然气急败坏,已经无法再维持自己的风度和气质了,她如同困兽犹斗,抓着面前的被告席又站了起来,“你胡说!我父亲就是日本人!”
“我没说你父亲不是日本人。喏,基因测序已经证明了。”顾念之用激光笔指了指顾嫣然和那植物人的dna序列。
“我是说我父亲顾祥文是日本人!”顾嫣然几乎吼了出来,“所以你的推论不成立!”
“哦?是吗?”顾念之气定神闲,跟逗猫遛狗一样的态度跟顾嫣然说话:“……可是kevin-ku在外面发表的那些论文,用的身份都是华族人身份。要不要我给你看看那些国际一流的权威杂志是怎么介绍他的?”
顾嫣然一时结巴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顾念之却不给她再多的转圜时间,往前走了一步,逼近顾嫣然,“顾嫣然,你知道顾祥文为什么不可能是日本人吗?就是因为这个!”
顾念之把顾嫣然给她的所谓顾恬的日本收养文书举了起来。
如果不是看见这份日本收养文书,顾念之很难一下子把dna测序的结果跟人种联系起来。
可这份“日本”收养文书,就像一座桥梁,在顾念之脑海里连接了两个本来不相干的证据。
“你为了栽赃顾恬,不惜拿出这份日本千叶县的收养文书,证明顾恬是日本人,是被收养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顾家当年可能确实收养过一个日本女子。因为收养文书这个东西要无中生有的话,查起来太容易露陷。可是如果只是张冠李戴,欺瞒起来就容易多了。”
“还有,收养文书上有收养人的国籍和种族。你这时候才说顾祥文是日本人,已经晚了。这份日本千阳县出具的收养文书上,清清楚楚写着收养人是华族人,不是日本人!——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顾嫣然被这个细节一下子打垮了,整个人瘫在椅子上,神情呆滞,就差流出口涎了……
“我推测一下你们当初的做法,应该就是使手段把顾静的收养文书,改成顾恬的名字和身份。她们俩的年纪应该差不多,血型也一样,这样只要贿赂日本千阳县的一个小官僚,就能达成改名字的目的。甚至不用贿赂,只要找个机会,说顾静改名字了,就能堂而皇之正大光明的改掉名字。”
“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向日本千阳县政府查询,看看当年被收养的笠原静子,有没有要求改名字。”
“三四十年前的收养文书本来就不规范,可以操作的地方太多了。在顾恬早逝,顾祥文也出事之后,为了取代我的身份,你们觉得用这种方法可以把顾恬这一脉排除在外。这样就算我找到顾恬这一脉为我作证,你就可以把这份改动过的收养文书拿出来打我的脸,是吧?”
这就是顾嫣然当听说是谢德昭和谢清影是证人之后,不再害怕,反而气定神闲的原因。
“可是你们没有料到,科技的发展,出现了dna测序和人类基因图谱这个东西。”
“当我用dna测序表明,顾恬绝对不是日本人,你们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那么,顾家收养的这个日本女子一定是另有其人。”
“你使用的,不过是同样的你对付我的方法,就是把我的一切经历和身份都说成是你,然后把你自己的经历和身份栽到我头上。”
“如果顾家当年真的收养过一个日本女子,而这个日本女子又不是顾恬,那她是谁呢?我想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顾家上一代只有两个女儿,顾恬和顾静。顾恬不是,那么就只有顾静,顾静才是那个被顾家收养的日本女子。”
顾念之气势如虹,怼得顾嫣然脸色煞白,满脸的恐惧和惊惶,宛如一个大写的智障。
顾念之在脑海里重组着整个事件,一边叙述,一边理顺事情的来龙去脉。
“……根据被告顾嫣然的说法,很多年前,顾家出生了一个女儿,叫顾恬,但是顾恬有先天性疾病。为了给她治病,顾家找到一个可以给她骨髓配型移植的女子,也就是笠原静子。出于某种原因,顾家收养了这个日本女子,给她改名顾静。”
“但是在顾恬顾静长大,顾恬嫁人,需要顾静帮忙的时候,顾静却离开了顾家。这大概就是顾祥文答应了要救妹妹,最后却没有及时赶到的原因。这是27年前的事。因为顾静离开,顾恬的骨髓配型失败,最后早早离世。”
“而顾静在离开顾家的那几年里,大概过得不太好,她有了一个私生女儿,就是被告顾嫣然。在外面大概是过不下去了,又或者是听说顾恬已死,也或者是为了女儿,总之她又回头来找顾家,找顾祥文,求他收养……”
顾嫣然听到这里,瞳孔猛地缩了起来,几乎跟条件反射一样,她从呆滞状态中恢复过来,站起来怒吼:“你胡说!顾静不是我妈咪!”
“我胡说?那你敢不敢跟顾静的dna做对比测试?看看你们俩是不是母女关系?”顾念之对顾嫣然的色厉内荏嗤之以鼻。
顾嫣然一听要跟顾静测dna,果然一下子又哑巴了。
“别再跟我扯什么顾静的妹妹,我不信!如果顾静有妹妹,而且顾静妹妹的私生女都能做骨髓配型和移植,那顾静的妹妹也可以,说不定比顾静更适合。如果是这种情况,顾家肯定两个一起收养,不会只收养一个。——你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理论吗?”
“事实上,顾家只收养了顾静一个人,说明只有顾静适合,顾静如果有妹妹,那她妹妹肯定不适合。”
“她妹妹的孩子适合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那么顾嫣然作为“顾静妹妹的私生女”,就不可能被收养。
顾祥文毕竟不是做慈善的,也不是开孤儿院的。
可事实是,除了顾静以外,顾嫣然也被收养了,按照顾嫣然的说法,应该是同样的理由。
所以事情到了这里,只有一个原因说得通。
那就是顾嫣然根本是顾静的私生女,这样母女俩有共同的基因,才可以帮助顾家两代女儿骨髓配型和移植。
顾念之得出这个结论,是纯粹的推理论证,来证明所谓“顾静的妹妹”根本就是顾嫣然为了堵漏洞,临时编造出来的子虚乌有的人物。
顾嫣然惊慌地只想反驳:“可是顾静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火化了,骨灰都扔到海里去了,你怎么测?”
顾念之意外地顿了顿:“……你知道顾静的骨灰扔到海里去了?什么时候的事?”
顾嫣然立即闭紧嘴。
顾念之等了一会儿,见顾嫣然不继续说了,也没有再逼她,淡定地说:“其实现在确定了顾静的身份,要查就容易多了,就算她的骨灰都扔到海里,可她在顾家长大,顾家本来是在法国的小康之家,给孩子都有看家庭医生和牙医的习惯,到时候找到顾静当年的牙医和家庭医生,要什么记录没有?”
血样和牙齿记录,都能在家庭医生和牙医那里找到备份。
只要有这两样,测个dna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顾嫣然的眼神闪烁起来,杀心顿起。
顾念之看穿了她的心思,摇头说:“行了,顾嫣然,你别想着把每一个知道你身份的人都杀死。世界上这么多人,知道你和顾静身份的人也不少,你杀得过来吗?”
顾嫣然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看着顾念之,几乎崩溃地抱着脑袋大叫:“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是鬼!你是鬼!”
不然怎么会凭着推理,就把当初的事情推论得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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