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到了,你们如何看?”
黄鹤楼山,一声道袍的姬博弈将手中针线华丽,金光灿灿的圣旨随意的搁到桌上,对着四周坐着的人提问。
岳飞在朝廷受了委屈,耍起xing子撂担子不干了,这一点让高宗和张浚都始料不及。刚刚北伐成功,打得金人抬不起头,声望比之皇didu要大的民族英雄,居然连这点委屈都不肯受。而且其中隐含的意思让大宋的一帮武将心有戚戚。作为军队四大将之一的刘光世已经被罢免,岳飞又因此请辞。让一向脾气火爆的韩世忠和yin狠狡诈的张俊都为之凛然,两人不约而同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不管平时有怎样的矛盾,在文官们的打压下,必定是要团结的。
岳飞辞官引发的风暴还没有完全爆发,整个大宋江山却已经隐隐有些不稳了。原本是最好的收复河山的时机,皇帝却议和,民心军心大失,威望比之以前甚至不升反降。这让刚刚打了胜仗的高宗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只不过,在这个时候他还真不敢再刺激这一帮武将。于是,作为中心人物的岳飞自然是他必须要解决哄好的对象。
辞官的原因是因为身为宰相的张浚出言讽刺,于情于理只要张浚服个软,对岳飞道个歉,一切都不是问题。
但问题就是张浚不肯拉下面子,作为大宋宰相,张浚在整个朝廷门生弟子不说是遍布天下,少说也有半壁江山。这也是一个高宗忌惮三分的人物。
作为皇帝,手下文武大将闹脾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也不是没做过调停的角sè。只是这一次岳飞直接跑回了老家,说是为他母亲守墓,让高宗鞭长不及。作为皇帝的他自然不可能为了岳飞一个人出临安,只能够将自己的圣旨送到了岳家军,让岳家军派人务必将岳飞请出来。
“哼,元帅为了大宋尽心尽力,双目害疾,老夫人去世都没有离开过前线一步。现在打了胜仗了,那些狗官就落井下石,满嘴讥讽,按我的意思,直接率军打进临安,让皇帝知道,这个江山是因为我们的存在才稳固的。”
杨再兴的一番话说出来,让一部分武官们点头赞同,在他们看来,整个天下都不如岳飞的一根汗毛。这些人都是岳飞的脑残粉啊,只不过能够坐上高层的人,大多数都是优质粉。
“胡闹,亏你还是杨家的人,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
在军队之中掌管刑法纪律的朱梦说不出所料的勃然大怒,老头虽然五十多了,一掌排在桌子上的响动依然是非凡,让杨再兴都忍不住缩了缩头。
“那你说怎么办,元帅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倔起来的话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一位资格老的武官站出来将问题推给了朱梦说。
“自然是按照圣旨说的,将元帅请回来。”
……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是岳家军都不例外。只不过平时有岳飞在,能够弹压一切矛盾,这一次他不在,文官武官们,以及同一派系之间,各种各样的人站出来发表意见,显示自己的存在。
在下面纷乱的吵杂之中,姬博弈面sè沉稳的立于首位。岳飞不在,他就是主事之人,碍于他的特殊身份,也没有人挑衅。这两年来为了掩盖自己年轻的面容,他蓄起了两道浓墨般的胡须,多了几分威严之外,更有一派渊渟岳峙的气度。
除了他之外,位于他之下的李若虚气势沉凝,意态自若,显然也是胸有成竹,看透一切。而另一个人的沉静却让姬博弈有些吃惊,那就是岳飞的儿子岳云,他的身份与众不同,虽然平时岳飞对待他严格异常,却格外受武官们的敬重,隐隐是武官们的领袖之一,地位不在杨再兴之下。
“有子如此,岳帅应该心里很开心吧。”
能够在这种情况之下不骄不躁,岳云的表现让姬博弈非常满意。
“咔哒”一声,那是姬博弈将手中的茶盏搁到身边的方桌之上的声音,清脆的响动落在众人的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将所有人的吵杂都压了下来。
“请军师下令!”
底下的人也明白,他们这样子吵闹也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感,朝廷的圣旨肯定是要遵守的,哪怕只是做做样子。只不过这去劝说岳飞的人选有限,他们不出头怎么能够被选中呢。而这人选任命却是拿捏在姬博弈这个岳家军的军师手上,所以看到他发出响动,每个人都知趣的停了下来,将目光看向首座之上轩梧的道人。
“益虚兄,此事就劳烦你了,务必将岳帅请回来。”
说完之后,姬博弈站起来将手边的圣旨递送到李若虚的手中。岳家军没有他弹压的话镇不住,剩下的人之中,李若虚无论是口才还是身份都是最适宜,大部分人都没有开口反对。
“必不负所望。”
李若虚慎重的接过了圣旨,底下的人开始sāo动了,这人选不可能只有一个。
“军师大人,一路过去路途遥远,益虚先生又不懂武功,不如让某家带领一队士兵,护送圣旨和先生过去吧。”
一位方脸大耳,形相威武的武官出言。剩下的人也纷纷开口,有的说自己熟悉路途,有的说自己经验丰富……
“那么就岳云侄儿和师中率队去吧,在座的恐怕没有人会比云侄儿更熟悉回家的路途了吧。”
姬博弈这句话一出口,在座的人都不吭声了,一来姬博弈说出的话绝无更改的道理,而是还真没什么理由让他改。人家岳云是岳飞亲儿子,无论是从道理上还是清理上都比他们名正言顺。至于吴师中,谁让他是军师的嫡系呢。
“既然众位没有意见的话,三位就出发吧。”
对于这种简洁明快的做事风格,李若虚三人也都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行礼之后,将圣旨藏好,一队二十几人的骑兵队出了岳家军的大营。
等到众人都离开之后,姬博弈站立在窗边,看着奔流不息的长江,眼神幽幽深邃,仿佛无意识的说了一句。
“虽然刘光世才华平庸,但是除了他这个将门之后,又有谁有威望能够让淮西军那一帮兵**服从呢。张浚啊张浚,我真是想不通,就算是你要打压武官,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啊,除了岳帅,韩帅之外,我想不出还有谁有资格敢接收淮西军。”
作为仅次于岳家军镇守的襄汉战线的淮西战线守军,重要之处不言而喻,将淮西军交到岳飞手中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子的话,整个大宋一半多的军力聚拢到岳飞的手下,北伐彻底击败金寇也不是没有可能。作为宰相的张浚不可能看不清这一点,却最终还是横插一脚,阻止了岳飞接受淮西军。
就在姬博弈想不明白的时候,张浚组建了不明其里的都督府,派了一个完全不知军事的吕祉前去统领淮西军,结果就是,本来在刘光世手下伏伏帖帖的郦琼匪xing大发,悍然杀掉吕祉,带领人马投靠了由金国。
如果说岳飞辞官让风暴开启的话,那么“淮西兵变”则是让所有的事情都爆发了出来。忙着打压越发强盛的武官派系的张浚没有想到居然有这样子胆子大的人,他用对付政敌的手段对付军人,结果就是军人直接杀掉了朝廷派去的人,挟持了数十万百姓投靠了金人。这一下子,原先大占优势的抗金大业立刻反了过来。
要知道整个大宋的总兵力撑死了也就二十万,刘光世的淮西军占了四分之一还多,这一下子郦琼造反的时候,愿意追随其麾下的竟达到了四万人。此消彼长之下,原先被岳飞打的喘不过气的金人仿佛吃了大补药一样,再次开始厉兵秣马,想要反攻回来。
“大事不妙!”
得知这件事情的姬博弈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子,不仅仅是他,原先还打算矜持一下的岳飞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立马就从自己的老家滚了出来,跑死了三匹马之后,赶回了武昌。
岳家军再一次进入了最高jing戒,同一时间,岳飞上疏奏折表示愿率军进屯淮甸,拱卫行朝。只不过临安的情况也不妙,出了这么大的祸事之后,用人不当的张浚第一时间引咎辞职,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敢为他说情。高宗同意张浚辞相之后,只让岳飞率军到江州驻扎。事情紧急的岳飞在稳定了军心之后,亲自入朝入觐,也不知道他和高宗说了什么,只知道在岳飞走了之后,高宗狠狠的砸了几个jing美的瓷器发泄。
原本合作无间的君臣之间,从此开始矛盾ri益加深。
“早就劝过你,天子家事,你有何必插手呢,就算亲兄弟面对那一张宝座都要刀兵相向,更何况你一个外人。”
岳飞听了之后,狠狠的喝了一口闷酒,他向高宗提议立其养子赵瑗为皇储,结果自然是被骂了一顿。
“瑗殿下锐意进取,思想开放,品行高洁,乃是最适合的储君人选,陛下为何看不明白呢?”
姬博弈只是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岳飞的下一句话让他忍不住脸sè发黑。
“算了,不说这些,我本来辞官是打算让你来劝我,然后我提出让你娶阿蘅的条件,等你同意之后再回来的。可惜啊,淮西军坏我大事。”
说道这里,不知道是恨郦琼挟持百姓背叛,还是恨逼姬博弈娶妻的计划失败,岳飞将手中喝干的杯子砸了出去。
“贫道……乃是出家人……”
姬博弈脸sè黑红相间,弱弱的解释了一句。这些年来,他和冯蘅相处的越发愉快,再加上年纪越高,对于他的婚姻大事一向以兄长自居的岳飞非常上心。可惜,心中有事的姬博弈一直回避这个问题。让岳飞恨不得将他压进洞房里面。
“林姑娘这两年来都没有来见过你,可见你和他没有缘分。阿蘅温柔善良,贤惠淑德,又做的一手好菜,这些年来无怨无悔的照顾你,你可不要让她失望啊。”
不得不说男人是喜新厌旧的人,两年不见林朝英,姬博弈心中女人的影子全是冯蘅,两人已经是公认的夫妻,就差拜堂成亲了。
“成家立业之后才能够算是个男人,道士又不是不能够娶妻,这样吧,回头挑个黄道吉ri,就把你们两个的事情办了吧,正好陛下让我休养生息,没有仗可打。最近诸事不顺,晦气得很,就拿你的婚事来冲冲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