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缘阁。
陶灼正在喝茶水，房门忽然被人打开，明媚的光线穿透进来，照在男人骨棱分明的手上。
听到动静，他捏着茶杯，掀开眼皮瞥了一眼，见是齐如玉，陶灼眯了眯眼睛。
“呦，稀客啊，我还以为你跑回师门告状，不敢来我机缘阁了？”
齐如玉闻言没什么表情，他好似没听出陶灼的阴阳怪气，径直走进了屋里，在陶灼对面安静坐下。
陶灼不动声色打量着他，在看到他穿的是常服，而不是道衣时，纤长的眉诧异挑了挑。
他倒了盏新茶，推给齐如玉，“说吧，来找我何事？”
“是不是那小花妖玩腻了，想找我算情劫了？”
陶灼说这话时吊儿郎当，但在齐如玉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眸底已经翻滚上了几分薄戾。
齐如玉皱了皱眉，没有喝茶，“我说了，他很重要。”
这是不满陶灼在他面前，拿白祈开玩笑。
陶灼指尖捻过茶杯，闻言唇角无声笑了笑。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告诉我你的选择是小花妖，还是来找我化干戈为玉帛？”
若是几天前，陶灼拿情劫说事，齐如玉还会有所犹豫和芥蒂。
可这短短几天发生了不少事，他的心境已经大不相同，再次听到这些，齐如玉心情有些复杂。
他想到了一些之前未曾考虑到的事情。
对方坐镇机缘阁多年，修为深不可测，世间崎岖也看了大半。
自己一个在初出茅庐的道士，在他面前还不够看。
从他带走白祈开始，事情便一环扣一环，命运的齿轮不断转动，将两人牵扯，绑定。
这些，陶灼身为机缘阁阁主，难道都不知情吗？
齐如玉定睛看了他几秒，几天时间，磨掉了他身上一些不经世之人固有的偏见。
那双漆黑眼眸闪烁着细腻微光，成熟内敛，藏匿着蛰伏的猛兽。
陶灼任他盯着自己，手骨把玩，茶盏在手心滚了个圈，动作轻佻而肆意。
“盯着我看做什么？”
“怎么，一只小花妖还不够，现在看上我了？”
齐如玉对他的调侃无动于衷，而是问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是陶灼吗？”
陶灼：“…嗯？”
齐如玉看着他：“白祈之前被魔族缠上时，有个道修救了他，他对我说那个人的名字，叫陶灼。”
“是你吗？”
提起这个，陶灼收起笑意，放下了茶盏：“那小花妖挺可爱的，被魔族吃掉怪可惜的。”
这是承认了，齐如玉并不觉得很意外。
他眼神微微波动，有些许诡谲起伏：“所以，从那时候起，你就做好了让我从白祈和情劫中做选择的打算？”
齐如玉也是今天才想到这些，白祈体内那股外来妖气实在诡异，平常对身体没有伤害。
只有花期时，才会变得激烈，白祈如果不和别人交欢，便会被那股妖气折磨死。
一切一切，像是在逼着他做选择，要么找别人救白祈，要么眼睁睁看着白祈死。
再或者，他救白祈，让白祈变成他的劫…
“你是这么想的啊”，陶灼打断他，笑意懒散，“这么想也没错。”
“我确实想看看你怎么选，毕竟，人只有抉择过后，才知道自己最重视什么。”
齐如玉拧了拧眉，心口微涩，“如果我没有选择他呢？”
陶灼一愣，他敛起不正经，靡华的凤眸有一搭没一搭的掀开。
“不选择他啊…那小花妖的下场，确实不太好。”
“没有庇护的低贱妖族而已，死了便死了，有谁会在意呢。”
齐如玉抿紧唇，终于听不进去他的话。
“别说了。”
看他隐有怒色，陶灼眸光冷下，好笑道：“只是一个低级小妖怪而已，你自己都不想选他，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
齐如玉指节扣了扣桌面，抬起冷漠无温的眼眸看他：“你说错了，白祈不低级，而且，我会选他。”
“陶灼，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
陶灼答应了，他觉得听起来很有意思，所以答应了。
男人慢悠悠品茶：“齐道修，我之前还觉得你很刻板，现在看来，你比我想的要有趣多了。”
齐如玉没应他的调侃，他将面前茶杯里的茶水饮尽，淡淡叮嘱：“陶阁主，别忘记你答应我的。”
陶灼“嗯”了声，语音懒散，“我是答应了，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齐如玉平静道：“你说。”
陶灼望着他，凤眸难得严谨，慢悠悠的道：“我要你，这辈子都不会飞升成仙。”
齐如玉闻言稍愣。
陶灼眼眸冰下，“这么简单的事，齐道修总归不能做不到吧？”
陶灼预料齐如玉很难答应，所以说话时，便多了几分咄咄逼人。
岂料男人只是平静的追问，“就这样？”
陶灼：？？
什么叫就这样？
他笑意收敛：“就这样。”
“对了”，陶灼想起什么，说道：“阁里最近来了一个你的老熟人，我招待不周，你有时间可以去见见他。”
老熟人？
齐如玉一时没想起是谁，直到外面出现一道身影。
男子身上穿着青色道衣，和齐如玉之前穿的那身如出一辙。
他面容年轻俊朗，气质异常沉稳，只是眼眸里死气沉沉，瞧着比齐如玉还多几分刻板。
“师弟，这些日子，你不在机缘阁，是去哪里了？”
这人是段慎和，他的同门师兄。
齐如玉眸光闪了闪，很快明白过来，多半是自己下山的时间太久，师门不放心他。
便派了师兄过来寻他。
段慎和打量着齐如玉，看到对方身上穿着常服时，不由得皱起眉。
齐如玉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他知晓这位师兄死板，自己不穿道衣在他眼里不合规矩。
不过齐如玉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他面不改色扯谎：“路上遇到了魔族，来机缘阁才有所耽搁。”
齐如玉刻意隐瞒了白祈的事，他暂时不想让师兄知道白祈的存在。
否则他担心，段慎和会做出对白祈不利的事情。
段慎和皱紧眉头看着他。
齐如玉鲜少说谎，被他这么一看，还真不自在，不过面上不显分毫。
他也是赌，赌自己这个师兄应该不知道他为了一只妖和机缘阁闹掰的事情。
毕竟知道后，他们见面，就不是询问一下他那么简单了。
果然，段慎和问道：“什么魔族？魔族又入侵人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