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寿猛地抬起头来,张大了嘴,他的惊讶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身旁的众僚更是个个目瞪口呆。
郭孝恪冷冷地道:“怎么,安元寿,你不想接旨吗?”
安元寿的嘴唇颤抖着,愣了好久,才慢慢叩下头去:“臣安元寿,领旨,谢恩。”
说罢,缓缓抬起头来,双目中含着泪水。
千牛卫将军将圣旨递过去:“请刺史过目。”
安元寿惨然一笑,摇了摇头:“不必。”
千牛卫将军点点头,冲身后的卫士们一挥手:“把他带走!”
千牛卫一拥而上,将安元寿的官帽打去,套上刑枷。
忽然一旁的云州长史高叫道:“将军,冤枉啊!
自战役开始以来,刺史他安抚百姓,转运粮草,在大军溃败之下,孤军守城……”
郭孝恪一声厉喝:“给我住口!”
长史的声音戛然而止。
郭孝恪叱道:“什么安抚百姓,转运粮草,孤军守城,真是一派胡言!
安元寿坐拥孤城,妄自尊大,拒不服从本帅调遣,置大军生死于不顾,真是罪无可逭!
而今天威降责,尔等竟还敢高喊‘冤枉’二字,真是岂有此理!
难道尔等要与安元寿共同领罪吗?”
长史吓得浑身一抖,赶紧闭嘴。
安元寿慢慢地站起身来,发出一阵辛酸的笑声,而后慢声道:“郭将军,你好自为之吧!”
郭孝恪冷笑道:“安大人还是想想怎么和皇上解释吧!”
安元寿望着郭孝恪,突然发出一阵狂笑。
千牛卫将军一摆手:“带走!”
卫士们一声吆喝,将安元寿架起快步向外走去。
安元寿一路笑声不断。长史泪水夺眶而出。
虽是深夜,刺史府门前却围满了百姓。
大家议论纷纷:“这年头儿,好人没好报,安大人,多好的官儿呀,你看,给带走了。”
“这要是突厥来了,咱们云州就完蛋了!”
“谁说不是呀!”
…………
千牛卫护卫队将安元寿押上囚车,千牛卫将军翻身上马,一声断喝:“走!”
护卫队徐徐起动,押解着囚车飞马冲出门去。
平驱王府正堂上红烛高燃,韦韬世缓缓踱着步,双眉紧锁,低头凝思。
忽然,他停住脚步抬起头来,轻声道:“绥远驿,绥远驿……”
韦瑶推门进来,轻声喊道:“王叔,王叔。”
韦韬世一惊,回过头来:“瑶儿,有事吗?”
韦瑶道:“王兄让我来告诉您,裴家兄长醒了。”
韦韬世一喜:“走,去看看。”
二堂上,裴延休斜靠在榻上,韦菲薇给他喂药,韦缙云坐在一旁。
门声一响,韦韬世和韦瑶快步走进来。
裴延休挣扎着探了探身:“殿下。”
韦韬世一把按住他:“别动,别动。”
裴延休惭愧地道:“殿下,延休无能,连这么一点小事都没有办好。”
韦韬世微笑道:“别自责了,这怎么能怪你呢?贤侄,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
裴延休长叹一声道:“我从馆驿出来后直奔县衙,命属下备车前来。”
他把当时的情景细述了一遍:
夜色沉沉中,马车在官道上飞驰着。
裴延休坐在车内,焦急地向外观望,嘴里不停地催促着:“快,再快一点!”
忽然,车门打开了,一个身穿黄杉的蒙面女子掠进车内。
裴延休猛吃一惊,张口要喊。
黄杉女子轻轻一掀胸口的机括,“啪”的一声轻响,一根含光针钉在了裴延休脖颈上。
裴延休登时双眼翻白,脸色大变,徐徐地倒在车厢中。
裴延休接着说:“后来的事情,小侄就不知道了。”
韦韬世点了点头。
韦缙云道:“父王,和您所料相同!”
韦韬世问:“延休,那份军报还在你手中吧?”
裴延休点点头:“正是。当时小侄就是怕出这种意外,因此,将军报连看几遍,背熟后便将原件放在县衙二堂的公事板之内。”
韦韬世的脸上登时露出了微笑:“延休,经过几年的磨练,你做事越来越老到了!”
裴延休笑道:“那还不全仗王叔的教导!”
韦韬世吩咐韦菲薇道:“菲薇,明日你亲自前往宜芳县将军报取回。”
韦菲薇应道“是”。
韦韬世对裴延休道:“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我们恐怕要马上出发前赴云州。”
裴延休点点头:“刚刚王兄都告诉我了。”
韦韬世道:“眼下事态非常紧迫,皇上已委我为镇北大元帅往镇云州,我们不能再等,要立刻行动起来!”
众人徐徐点点头。
韦韬世略一沉吟道:“缙云,你连夜出发,立刻赶往绥远驿。孤觉得那里定然不会风平浪静。”
韦缙云道:“即使水面平静,水下也必有暗涌!”
韦韬世笑着点点头:“调查完毕,你便赶到云州与孤汇合。”
韦缙云一拱手:“儿臣这就下去准备,今夜就动身。”
说完,他大步走出门去。
韦韬世望着裴延休:“延休,我看你也不必回宜芳县了,明日孤具表将你调在我麾下听用,你就随我前赴云州。”
裴延休大喜:“那太好了,小侄求之不得!”
韦韬世点点头,长叹一声:“我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韦瑶嘟着嘴道:“王兄走了,裴家哥哥跟您去了,那我呢?”
韦韬世一愣,继而笑道:“你一个丫头,还是留在王府里吧。或者进宫去陪着你皇姑母。”
韦瑶别别扭扭地道:“那,好吧。”
韦韬世转身对韦菲薇道:“立刻收拾行装,三天后我们汇同大军一起出发!”
韦菲薇领命。
韦韬世道:“哦,还有,那个郭不败也让他跟我们一道走,到了云州,有些情况还要向他了解。”
韦瑶轻声嘟囔着:“都走了,就把我一人留下,我又不是看看家护院的奴仆。”
韦韬世转过身来:“瑶儿,你嘀咕什么呢?”
韦瑶笑了,她伸手挽住韦韬世的胳膊:“王叔,您想想,要是您在路上闷了,怎么办呢?”
韦韬世一愣:“孤可不会闷。”
韦瑶晃了晃他的胳膊:“我说万一呢?”
韦韬世道:“万一?那依着你呢?”
韦瑶赶忙道:“如果有我在,还能跟您说说话,给您解解闷儿不是。
万一出了事,咱也能帮您分析分析,我挺聪明的,我阿爷就说我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