盱眙城的大街小巷哄嚷起来,百姓们从四面八方向都梁客栈涌来。
客栈门前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子,上书:“平价盐,二十文一斗。售完为止。”
买盐的队伍排成长龙,将客栈四周围得水泄不通。从县城各处赶来的百姓还在不停地加入到购盐大军中。
客栈门前的布棚里,阚棱、王雄诞、王老九站在临时拼凑的柜台前,称盐的称盐,记账的记账,好不热闹。
身后是一垛垛食盐,十几名便装的岚城卫为买盐的百姓们秤盐装袋。
韦韬世、武元庆、王岳仲站在门前,望着门外买盐的百姓一个个背着盐袋笑逐颜开地离去,不禁感慨万千。
王岳仲叹道:“自邗沟覆船以来,盱眙断盐已有两年多了。今天总算让老百姓买到了常平盐,真可说是举城雀跃呀!”
武元庆也道:“是呀,恩师此举大快人心,既杀了舒明理的锐气,令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又为盱眙百姓雪中送炭。真不愧是一箭双雕!”
韦韬世笑了笑道:“可区区十石食盐,对盱眙百姓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必须尽快查清邗沟覆船的真相,以及私盐横行的症结所在,恢复盐政秩序,使官盐能够平安地运抵盐荒地区。”
武元庆与王岳仲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韦韬世道:“圣上曾经说过:盐运之重,重于泰山。这句话是极有道理的。盐事不仅关乎国库税收,最重要的是它与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盐事不宁,则天下不宁啊!”
武元庆眉头紧锁地说道:“恩师,有件事弟子一直十分担心。”
韦韬世看着忧虑的武元庆,言道:“何事?但讲无妨。”
武元庆道:“您以五百文一斗从舒家盐号买进了十石食盐,却以二十文的低价卖给盱眙百姓,这中间的差额要怎样弥补呢?咱们用的可是黜陟使专署的公资呀!”
韦韬世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待到事情结束,我会让舒明理这些不法盐商加倍偿还!”
武元庆“哦?”了一声。
韦韬世微怒道:“哼,他们利用国难压榨百姓牟取暴利,难道不应该制裁?”
王岳仲双掌一击道:“先生说得对极了,这才叫大快人心!”
武元庆有点担心地说道:“可恩师,您说舒明理真的会来吗?”
韦韬世微笑点头,肯定道:“我们此举是打在了他的痛处,我想现在他已经坐不住了。
对于舒明理来说,如果他不来,就意味着将盱眙盐市拱手让给我们,也就意味着他苦心经营赚取暴利的私盐买卖就此终结。你认为他会这样轻易放弃吗?”
武元庆道:“可今天晌午在甘泉居,他已经被您的气势所慑,锐气尽失,他会不会不敢来了呢?”
韦韬世语气确凿地说道:“眼下,舒明理只能孤注一掷,纵使闹的鱼死网破,他也得来。”
话音未落,外面乱了起来。
王雄诞飞奔进院报告道:“先生,舒明理带着打手,有一百来号人闯到客栈门前,要我们停止售盐!”
武元庆、王岳仲对望一眼笑道:“果然来了!”
韦韬世笑道:“哈,说曹操,曹操到。岳仲,你立刻赶往县衙,让丁世鹏不要轻动,等候我的消息。”
王岳仲点了点头,快步走出门去。
韦韬世对王雄诞道:“命弟兄们按计划准备应战。”
此时,管家舒福率百余名打手,手持刀枪围在客栈门前,疯狂地撕扯、打砸着售盐的布棚和临时柜台。
一时间,木屑横飞,棚布乱舞。打手们边砸边高声叫嚷,气焰十分嚣张。
舒明理换了一身短打扮,头戴扎英雄巾,外罩英雄氅,坐在一把红木交椅之上,目露凶光地看着打手们肆无忌惮地行凶。
买盐的百姓们吓得散躲在街道各个角落,胆战心惊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阚棱、王雄诞站在客栈门前,冷冷地看着打手们,一动不动。
舒福手提铁棍,一个箭步冲到阚棱面前,指着他鼻子骂道:
“你们这群外地来的王八蛋!竟敢闯我们舒大官人的地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你们还不知道,我们舒大官人是什么人!在盱眙城里,他老人家一跺脚,地都得颤一颤!
他奶奶的,跑到这里来闯码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们卖呀,你们再卖一个我看看!”
阚棱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嘿嘿,小子,砸得好,砸得好!你算是惹到阎王爷头上了。”
舒福张狂地大笑道:“好,我舒福还没见过阎王爷长什么样儿呢!”
众打手也跟着一阵大笑。
阚棱冷笑道:“你别着急,等时候到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舒福怒骂道:“小杂种,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说着,他狠狠一拳朝阚棱面门打来。
阚棱左臂一搪,右手闪电般伸了出去,死死地卡住了舒福的喉咙。
舒福喉头咯的一声,双脚登时离地。身后的打手见状狂叫着一拥而上。
阚棱身后的卫士们也冲上前来。
舒明理一声大吼:“都住手!”
打手们停住了脚步。
阚棱冷笑一声,狠狠一搡,舒福跌跌撞撞连连后退。
他捂着被掐得发红的脖颈道:“小子,有种,你他娘……咳咳咳……”一口气没喘匀实,开始阵阵咳嗽起来。
阚棱身后的岚城卫发出一片哄笑。
舒明理问阚棱道:“小子,你是姓陶的什么人?”
阚棱朗声答道:“管家。”
舒明理冷笑一声道:“姓陶的不是狠吗?不是要占我的码头抢我的生意吗?叫他出来呀,是不是看见老子人多,做了缩头乌龟了?!”
众打手又是一阵狂笑,高声哄叫道:“姓陶的缩头乌龟,滚出来!”
“有种就站到大街上,跟我们舒大官人说话,藏在房里跟个娘们儿似的,丢不丢人呀!”
…………
打手们的喊叫混成一片。
阚棱冷冷地道:“现在由得你猖狂,等我们郎君来了,你们就叫不出声了!”
话音未落,院门内传来了韦韬世的声音:“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