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韬世笑了:“好,好啊,这就叫计诈并用,让他们自己先动起来,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段纶笑道:“卑职还收了一份厚礼。”
说着将顾恺之题画的古扇拿了出来,递与韦韬世。
韦韬世展开一看,笑道:“好家伙,东晋顾恺之亲笔,此物何止万金。颜师古可真是下了大本钱呀!”
众人相视大笑。
韦韬世敛容道:“段大人,立即命人传下黜陟使大令:明日清晨,要扬州及漕衙众官到码头听宣。”
段纶道:“是。”
韦韬世意味深长地笑道:“我们也该见一见扬州官吏了。”
韦韬世此时认为,颜师古、来整恐怕都是假的,皆是冒名顶替之辈。但也不能就此揭穿,以免真人受害。
低沉的长号发出一阵阵威严的长鸣,岚城卫将码头围得铁桶相似。
码头中央设一高台,上张象征皇帝威权的皇伞,伞下设立一柄外套飞龙罩面的交椅,两名赞礼官侍立左右。
诸班执事在台下摆开仪仗卤簿。
高台的正前方,扬州刺史颜师古率扬州刺史府及都水监麾下近百名僚属恭敬肃立,四周一片寂静。
又是一阵长号的低鸣,两名赞礼官踏前一步高声唱道:“圣旨钦点江南道黜陟大使兼江淮都转运使,平驱王韦略到!”
话音甫落,楼船上走下了黜陟使韦韬世、江淮督察使武元庆和工部尚书段纶,三人肃然走上高台。
韦韬世走到伞下巍然而立。
高台下,颜师古率众官属撩袍跪倒,高声道:“臣扬州刺史颜师古,率扬州刺史府衙下僚属,扬州漕运使衙下僚属,恭请圣安!”
众官齐齐叩下头去。
韦韬世双手高拱过头,洪钟般沉声道:“圣躬安!”
颜师古率众官顿首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韦韬世微笑道:“刺史大人平身,众位平身!”
颜师古谢过率众僚起身。
韦韬世轻轻咳嗽了一声,从身旁赞礼官手中接过圣旨,双手高举过头:“圣旨到,扬州众僚接旨!”
颜师古率众官再次跪倒,高声唱道:“臣颜师古率扬州众僚恭候圣谕!”
韦韬世展开圣旨,朗声读道:
“古来圣王治世,皆重水利。自尧舜始而至禹,发天下之民,疏河道,因势导,灭水患,通江河,以利天下。
此所以历朝皆委贤良之臣治河渎之故也。先朝秦之李冰、蜀之诸葛皆为是。
漕渠畅则转运利,国脉顺而天下宁。
然今漕运噩耗频传,邗沟屡发覆船异事,致令数百万石官盐折损,船毁人亡,甚而以致运河梗阻,盐运滞顿。
盐运者,虽殖货之属,然上连国之命脉,下牵黎庶民生,其责之重,重乎于泰山也!循官不可轻忽,况封疆之吏乎!
扬州位在渠首,江淮枢纽,位犹重焉。
因遣平驱王韦略,处江南道黜置大使兼江淮都转运使,岚城卫大将军韦缙云、江淮都察使武元庆、工部尚书段纶为其副,赴扬州整饬吏治,严查覆船,肃顿盐务。
所至之处如朕躬亲!钦此!”
圣旨宣毕,颜师古率群僚再拜顿首,山呼万岁!
韦韬世将圣旨合起,交到赞礼官手中道:“众位平身!”
众官起立。
韦韬世缓缓坐在了伞下的交椅上。
颜师古率众僚再次跪倒:“扬州刺史颜师古,率众僚属参见黜陟使大人!”
韦韬世起身道:“众位免礼!”
韦韬世一指武元庆和段纶道:“这位是江淮都察使武元庆大人。这位是工部尚书段纶大人。
颜师古率众官见礼,而后独自趋步上前遭:“久闻平驱王英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韦韬世微笑道:“颜大人太客气了。”
此刻,韦韬世暗自嘲笑这些冒充者的拙劣演技。颜师古、来整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
颜师古躬身道:“王爷,卑职为您介绍扬州众僚。”
韦韬世点了点头。
颜师古一指来整道:“这位,大都督来整。”
来整赶忙施礼。
韦韬世还礼道:“大都督免礼。”
颜师古来到了萧天面前道:“这位,扬州漕运使萧天。”
萧天恭敬见礼。
韦韬世望着他冷冷地道:“萧大人,本王可是久闻大名啊!”
萧天一愣,吃惊地抬起头来:“啊?”
颜师古心中暗吃一惊,赶忙上前一步岔开话头:“啊,王爷,这位是法曹……”
他将身后的僚属为韦韬世一一介绍,而后道:“王爷,卑职已将刺史府腾空,作为黜陟使行辕,请王爷驻跸。”
韦韬世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有劳颜大人。”
颜师古道:“这都是卑职分所当为,不劳王爷介怀。哦,对了,日前听闻王爷染疾,不知已痊愈否?”
韦韬世道:“多承记挂。区区小疾,已然痊愈。日前劳动颜大人亲身探视,韦某感激之至。”
颜师古笑道:“卑职不过是略尽人事,何劳韦韬世致谢。还有一事要向王爷禀告。”
韦韬世道:“何事?”
颜师古道:“扬州城中有一位朝廷勋略——扬王李元化。”
韦韬世一愣:“啊,对,对。这位扬王在征高丽时,为圣上出了大力,并且救了圣上!怎么,他今日因何未到啊?”
颜师古道:“是这样。昨夜接到黜陟使大令后,扬王派人给卑职传信,说王爷代天巡牧,他本应亲自前往码头迎接,然半月之前,他感染麻疹,至今未愈。
王爷也知道,麻疹极易散播,故此,扬王深恐对大人健康不利,因而未敢前来。”
韦韬世微笑道:“扬王真是细心之人。罢了,武元庆呀。”
武元庆赶忙上前道:“大人。”
韦韬世道:“回去后,以我的名义具帖,问候扬王。”
武元庆道:“是。”
韦韬世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下站众僚,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
“诸位都知道,本王此次奉圣谕提调江南,乃为查察邗沟覆船大案而来。
两年来,邗沟屡发覆船之事,数百万石官盐无踪,运河梗阻,盐运不兴,圣上甚为忧虑。
前次,工部侍郎韦纲奉谕赴扬查案,却在山阳行馆之中自缢身亡,此事为邗沟覆船案又蒙上了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