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师古远远望去,五山如仙女,云遮雾绕,忽隐忽现:
直叫人心驰神往,想投入其怀抱。
近观诸山,狮子山秀、香炉山幽、霸王山雄、鹿门山峭。
置身其中,仿佛徜徉在林木茂密、野花飘香、云雾缭绕的仙境。
陆家,在荆襄之地最具影响力,士族们更是将陆元朗视作领袖。
荆襄各大家族盘根错节,其中家资人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名望。
王弘烈反唐,仅仅只靠了王家与张碧珑,剩下的几个家族都是独善其身的存在。
他们一直都跟看齐陆元朗,坚决不让家中俊才在襄阳出仕。
颜师古一直都很清各大家族的情况,此次来鹿门山他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劝说陆元朗归附韦韬世。
颜师古来在山门前,翻身下马,将马栓在一旁,而后整理衣冠,踏上了石阶,往书院而去。
书院门前,站着两个小童,远远看到了颜师古,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道:
“师古哥哥来了,你去通报先生知晓,我去迎接。”
显然,以陆元朗之智,早就料到了颜师古要来。
颜师古近前意欲跟小童施礼,岂料小童抢先开口:
“师古哥哥不必多礼,快随我进去吧!先生让近些日门前相迎,果然今日哥哥便到了。”
颜师古丝毫没有惊讶,微笑点头,紧随其后。
正堂内,陆元朗已然烹茶煮酒恭候多时了,见颜师古到来,抚须而笑,默不作声。
“师古,拜见先生!”颜师古恭恭敬敬深施一礼。
陆元朗摆摆手,笑道:
“呵呵,你今非书院弟子,不必尊称‘先生’二字。反倒是老朽一介白身,还要向你这天节府重臣施礼才是啊!”
说完,陆元朗就要起身。
颜师古见陆元朗不是说笑,顿时惊愕万分,连连说道:
“先生言重,折煞小辈了,万万不可!”
说着,迈步来到近前,搀扶陆元朗落座。
“哈,老朽多谢中郎将。”陆元朗再次坐定。
颜师古思索片刻,便知道陆元朗应该一清二楚自己此行来得目的。
旋即说道:“先生,师古此来无他,特地前来探望先生。”
“既是将军屈尊来探望老朽,还请快坐。”陆元朗再次招呼颜师古。
颜师古坐下之后,接着说道:“先生近来可好?!”
“一切安好,多谢将军挂怀。”陆元朗笑道。
颜师古见陆元朗装糊涂打哈哈,就知道此行怕是无功而返,旋即陷入了深思。
陆元朗注视着颜师古的神情,笑道:“呵呵,眼下的局势难道还不是尽在师古掌控之中么?!”
颜师古见陆元朗把话说开了,急忙说道:“若是先生不表态,怕是大局难定。”
陆元朗给颜师古斟满了一杯茶,而后说道:
“老朽如今老迈昏聩,不堪大用,已然不是陆家家主。此事你大可找敦信商议,话已至此,你该明白了!”
颜师古听闻此语,心中大定,即刻满饮杯中茶,而后单膝跪地谢道:“多谢先生襄助!”
陆元朗一摆手,正色说道:“谈何谢字?!天下大势岂是我一介老儿可以左右的?!
只希望百姓不要再次遭受涂炭之苦。师古要事在身,老朽就不留你用膳了。”
“岂敢岂敢,再谢先生!师古告辞。”颜师古一躬到底,而后起身出了正堂。
陆元朗看着颜师古离去的背影点了点头,说道:
“希望日后你可以恪守初心,成为一代贤相,为苍生治、为天下治!”
这正是:
江海冥灭,山林长往。
远性风疏,逸情云上。
道就虚全,事违尘枉。
德明却辟王氏,知其不足与为;
而智辨岚王,隐然出师古以自代。
智者之间的对话正如陆元朗与颜师古,简约而不简单,字里行间对荆襄只字未提却已经将荆襄局势定了下来。
颜师古离开襄阳书院之后,直奔襄阳陆府。
策马奔腾在汉江之畔,颜师古心中对陆元朗无限的感念,禁不住对恩师千恩万谢。
要知道若无陆元朗首肯,襄阳各大家族绝不会轻易的表态。
陆府内,陆敦信也是遵循了父亲的指示坐等颜师古到来,同时也邀请了各家代表。
孔家由老儒孔范出面,江家则由江溢出面。
杨家作为王世充的拥趸,如今没落,则更加重视此事。
家主杨虔安本为王世充的大将军,赐爵鄫国公,自是恨透了张碧珑,必然亲自到来。
颜师古到了,众人纷纷起立,准备迎接。
他们可不像陆元朗一般的德高望重,虽然是出身高贵,但皆为白身。
毕竟,颜师古的官职在那里放着。
单凭军师中郎将这个虚衔便是朝廷两千石的大员。
管家见颜师古已然进了府门,高声喊喝:“天节府军师中郎将颜师古到!”
这一句也是陆敦信的交待的,一定要报,要让他们知道,归附的是谁!
陆敦信带众人纷纷施礼道:“草民等见过军师中郎将!”
颜师古见状,也很恭谦,急忙说道:
“诸位免礼,师古何德何能竟能受荆襄诸贤一拜?!快快免礼!”
“贤弟,叫愚兄好等呐!”陆敦信行了官礼,这才跟颜师古亲热。
“兄长久候,弟之罪也!”颜师古还礼道。
二人关系一向要好,大家都知道。在列众人,颜师古也都不陌生。
孔范字法言,会稽人氏,孔子的第三十世孙。
陈后主即位,孔范为都官尚书。
年轻时与江总等并为狎客(陪伴权贵游乐的人),容止都雅,文章赡丽。
陈后主有过失,孔范必曲为文饰,称扬赞美。
时孔贵人最受陈后主所宠幸,孔范安排她归宗认祖,并以兄妹相称,宠遇优渥,举朝莫及。
陈亡,隋文帝杨坚以其奸谄,流之远裔,后在陆家的支持下,立足于襄阳。
江溢字深源,其父乃陈国丞相江总。
当年江总不理政务,只是每天和陈后主在后宫饮酒作乐,还加上孔范等十余人,当时称他们为狎玩之客。
因此国家日益衰败,典章制度不健全,有上言者,就以犯罪论处,君臣昏庸腐败,以至于国家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