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韬世怒指裴行俨,呵斥道:“裴行俨呀裴行俨,出兵之前孤王再三叮嘱,叫你小心苏定方,莫要轻敌。
可你倒好,不纳良言,损兵折将,不但折了亲卫弩营,亲卫步兵尽数覆没,气煞孤也!
岚城卫何在?推出辕门斩首!”
裴行俨听罢,那高傲的头颅也低了下去,心中毅然准备慷慨赴死。
他确实轻敌了,不过准确的说,他是小看的不是苏定方,而是窦建德。
也怪韦韬世一众人,成日说窦建德怎么不成器,怎么窝囊。
裴行俨有此一败,多多少少都跟这有关系。
可身为主将,输了就是输了,无法找任何理由。
营中诸人见状,纷纷起身,急忙跪伏于地,皆为裴行俨求情。
韦韬世真的要斩了裴行俨?结果很显然。
这无非是一种形式,若是犯了这么大的错,数落痛骂两句就草草了事,军法何在?
佯装愤怒的韦韬世自然知道会有众人求情,如此顺水推舟,便把台阶下了。
“哼,若不是诸公求情,定斩不饶!自领五十背花,滚下去好好反醒!”韦韬世怒指裴行俨,说道。
谁知出人意料的是,裴行俨竟然抽出佩剑要自刎而死,还好尉迟恭眼疾手快,及时阻拦。
这举动,可把韦韬世给吓坏了,背后一身冷汗。
急忙叫众人出去,好好给裴行俨做了一下心理疏导,这才让裴行俨重拾信心。
三日之后,韦韬世大营里的兵卒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没什么精神。
显而易见,裴行俨战败,对整个韦军的士气有很大的影响。
李靖建议再次让裴行俨迎战苏定方及武邑重骑。
李靖收起松懈的神态,正色言道:
“殿下,胜败乃兵家常事,虽说行俨先败一阵,堕了士气,但此战务必要让行俨再次迎敌。
若能大胜,不但可振奋军心,而且还能让行俨将军将功补过。”
韦韬世想了想,说道:“孤本欲亲率岚城卫御敌,既然靖兄如此说。
也罢,孤率岚城卫亲自与老裴压阵,倒要看看武邑重骑有何手段?”
此时,裴行俭拿着战报,回应韦韬世:“殿下,那武邑重骑铠甲坚而厚实,弓弩箭矢洞穿不得。
也不怪兄长所部恐慌败阵,若不似岚城卫的心志,恐怕难得自持。”
李靖随之附和道,毕竟多少要为裴行俨开脱一下。
“守约此言甚是,倒是正中苏定方下怀。那亲卫弩营,屡屡对敌阵仗,弩箭狂涛无往而不利,这次倒也碰上了对头。”
韦韬世听罢,冷哼一声:“哼,今日再战,绝便宜不得他们,传孤教令,升帐。”
一切商量妥当,韦韬世点将升帐,诸将鱼贯而入,等待点卯。
“裴行俨听令,今日再战苏定方,只许胜不许败,本王亲自为你压阵。若是再有差池,定斩不饶!”
“裴行俨领命!”
“秦琼听令,本王命你带绛州营随行,用流星锤狠狠朝武邑重骑脸上招呼!”
“秦琼得令!”
“炽俟风听令,率领楼烦弓骑由侧翼杀出,长弓只射马匹不射人。”
“得令!”
“阚棱听令,带岚城卫与孤王坐镇中军。”
“阚棱得令!”
“其余人等,留守大营,一切听从军师杜如晦安排,不得有误。”
“喏!”众人齐声道。
将令下达,三军应命。
不多时,大军便准备妥当。
韦韬世顶盔掼甲,手提败姑苏,端坐在狮子骢之上,肃声喝到:“出发,直奔牧野。”
牧野全境是典型的低平原地貌,洼地星罗棋布,狭长带状岗地穿插其间。
苏定方以用兵巧变、善列营阵,长于利用地形,败了麹裴行俨一阵,竟然出城扎营。
倚着郭城摆开阵仗,想借太行山西麓山前平原之便,把武邑重骑的潜力发挥到极致。
可苏定方岂会知道,他面对不单单只是裴行俨,是整个岚城王府的军事体系。
更何况,还有杜如晦随行军中,怎会让他逞威风?
苏定方万万没想到,自己将城中精锐带出,牧野城空虚,招了杜如晦的道儿。
杜如晦亲自为将,留李靖镇守大营,由罗成、程咬金保护,带领所部人马越过苍水,直逼牧野。
守城的是苏定方两个族弟,苏定远、苏定边兄弟,二人年少气盛出城双战罗成、程咬金不敌,被生擒活拿。
如此牧野陷落,杜如晦占据城池,只等苏定方败阵而回。
而韦韬世所部已然跟苏定方在郭城前针锋相对,苏定方携大胜之姿,率众摇旗呐喊,嘲讽裴行俨。
“手下败将,焉敢再来送死?”苏定方挺枪立马,嘲笑道。
裴行俨也不赘言,只是高声喊喝:“列阵!”
但听亲卫府健儿整齐划一的喊道:“其徐如林!”
亲卫府摆开阵势,金枪铁甲,气势如虹。
第一列强壮的巨汉,架起了长枪与塔盾,迈步就往前进发。
紧跟着后面的一列列悍卒,将鸢盾挂起,双手持枪,步伐整齐的紧紧跟随。
霎时间,战场之上只剩下金属碰撞摩擦的声音,军容威严,让敌军心中一阵动容。
再听裴行俨一声喊:“亲卫,冲锋!”
又是惊天动地的齐声呐喊:“其疾如风!”
伴随着这一声呐喊,亲卫府速度骤然加快,彷佛那铁甲宛若鸿毛一般轻盈,健儿们健步如风,直奔武邑重骑军阵冲去。
苏定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也是高呼一声:“武邑重骑,杀敌!”
话音刚落,苏定方一马当先,率领武邑重骑冲向亲卫们。
“砰砰砰”的响声不绝于耳,这是武邑重骑撞在了亲卫府头一排塔盾之上的响声。
这些战马一时间惨不忍睹,而持盾的壮士亦是如此。
剧烈的冲撞,让这些持盾卫士痛不欲生。
有的双臂生生震得骨折,有的则被战马冲击盾牌的力道击中了额头,当场毙命。
可纵然如此,他们毅然决然的没有后退一步。
注定,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韦韬世看着战场,还是不曾麻木,心中不免厌恶战争。
有人说被战火洗礼之后,会对死亡淡然,可韦韬世一直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