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韬世见状如此,赶紧唤来医官为韦圆成诊治。
韦圆成极力拒绝,并言道:“速叫泽儿她们来见。”
韦韬世明白了,韦圆成这是回光返照,若不是憋着一口气等着见自己,怕是早就撒手人寰了。
韦韬世赶紧去办,少时,韦珪抱着李似玉匆匆而来,身后跟着杜槿、唐小鸾、桃笑。韦尼子、韦檀特姐弟也随之到场。
众人进来之后,见韦圆成已然大口吐血,皆惊呼不已。
“父亲……父亲……”
“伯父……”
韦圆成缓了缓,脸上的皱纹舒展,而后从容说道:“行了,都别慌张,抓紧时间准备后事,以免措手不及。”
韦韬世急忙来到切近说道:“父亲,兄长他马上便归!”
韦圆成闻言,勃然大怒:“咳咳咳……不,我韦圆成没有这个儿子!我死之后不准他披麻戴孝,不准他丁忧守孝、忌日之时不准他扫墓祭奠、他死后不准……不准……入祖坟,不得进韦氏祠堂!”
说完,又是一口鲜血。
韦韬世潸然泪下,女眷们泣不成声。
老爷子对韦尊韦义节的恨,不言而喻。
但这不是单纯的父恨子,内中包涵是忠臣与反贼势不两立之恨。韦圆成可能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绝对是个忠贞之臣。
郧国公韦圆成可谓舍家为国,诚如屈突通恪守潼关之时,当场射杀亲子屈突寿一般。
潼关告破,屈突通得知杨广身死,李渊登基,已然知晓大势已去。最后成擒,被迫降唐。之后,李渊厚待屈突通,封其兵部侍郎、秦王府行军长史。
屈突通自觉愧对杨侑,也曾跪在酅国公府门前三天三夜谢罪,最终大病一场。
屈突通得知长子屈突寿降唐,当场射杀。若当时韦义节也在韦圆成面前,亦是难逃一死,韦圆成绝对能下得了狠手!
韦圆成一手拉着韦韬世,另一支手拉着韦珪,喘着粗气说道:“二郎,为父希望……日后……这郧国公府……的家业就由你接掌……”
说完,紧紧的攥住了韦韬世的手,那意思是韦家家主之位跟你大哥韦义节无关。
韦韬世看着韦圆成,泪水夺目而出,拼命的点头。
韦圆成笑着看了看他们姐弟二人,又看了一眼泣不成声的儿媳妇们,满意的微笑点头,而后缓缓的闭上了眼,那紧握着儿女的手,也颓然松弛了下来。
“阿舅,阿公睡着了吗?”李似玉问道。
韦韬世抹了一把眼泪,把李似玉抱了起来,说道:“嗯,睡着了,玉儿出去玩吧。”
说着,把李似玉放在地上,李似玉点了点头,跑出了屋子。
韦韬世看着李似玉走了出去,又来到床榻前,抓起韦圆成的手,失神的问道:“父亲醒来,父亲醒来。”
韦圆成没有丝毫的动静,只是安详的躺着,像睡着了一样。
韦韬世这才接受了残酷的事实,痛苦的一声长啸:“父亲……”
韦珪也嚎啕大哭起来,随之整个郧国公府陷入悲痛之中。
飞虎将韦桃符得知消息,泣不成声的闯入,愣是没见上他老哥哥最后一眼,当即就要撞死谢罪,还好被韦韬世强行拦住。
谁都知道,整个韦家,最悲痛的莫过于韦桃符了。
悲声四起,郧国公府顿时被素缟点缀,家奴婢女即刻穿白戴孝,纷纷忙碌起来。
老管家韦富本就是精干之人,他抹了一把老泪,即刻开始吩咐下人有条不紊的为韦圆成办理后事。
翌日,便来了李渊的追封旨意:
上,开府仪同三司郧国公韦君,公讳圆成,字天禄,危身奉上,刚德克就……
……谥为忠肃公,追赠上柱国、青幽并冀徐五州都督。
来传旨的正是韦尊韦义节,他热泪盈眶的念完了诏书。
韦韬世带郧国公府阖府上下跪地谢恩。
一身绯色朝服的韦义节在一片皑皑素缟之中,是那么的扎眼!
韦义节再等,等下人为其呈上重孝。可站了良久,竟然无人问津。阖府上下皆无动于衷。
韦珪实在看不下去,开口道:“富叔,给大郎准备孝服。”
韦富却巍然不动,只是说道:“大娘子,恕老奴不敢违逆先主公遗命!”
说完又看向了韦韬世,韦韬世紧闭双目,沉默不语
这,并不是韦富不近人情,而是因为他忠诚于韦圆成。
韦韬世毕竟已然是家主,不得不开口。遂说道:“兄长,先父遗命,不许你披麻戴孝、丁忧守孝!”
韦义节悲怆一笑,释然道:“唉,果然如此啊!也罢,我以大唐刑部尚书之身,为忠肃公上柱香!”
韦韬世撩袍跪倒,孝子答礼:“谢,尚书大人!”
韦义节含泪扶起弟弟,说道:“大都督节哀!”
兄弟二人进了灵堂,韦义节上香之后,还想哭灵,却被韦韬世搀起来。
眉头紧锁,言道:“尚书大人不可如此,有失官体!”
韦义节终于爆发了,怒道:“二弟,你当真如此无情吗?!”
韦韬世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认我这个二弟,我也认你这个大哥。可,父亲却不认你这个儿子!若想让父亲在天之灵安宁,还请尚书大人回。”
按理说,韦韬世作为穿越众,不应该如此墨守成规的不近人情。可他自己也搞不清为何会为难韦义节?
可能是因为韦圆成临终前的眼神、语气、动作都历历在目,从而深深的刺激了他。
韦义节无法反驳,唯有朝着韦圆成灵位重重的磕头,而后转身离开了郧国公府。
韦珪含泪问韦韬世道:“二郎,这样真的好吗?”
韦韬世望着韦义节的背影,淡淡的说道:“大姐,我不能违逆父亲遗命。”
来吊唁之人一波又一波,多为隋朝遗老。
柴绍、房玄龄亦是代表秦王府出现,与韦韬世攀谈期间,万没想到,李建成来了,这出乎了所有人意料。
本以为李建成是代表李渊前来,可他自己表示并非如此。
“大都督节哀!本宫此番前来,乃是仰慕忠肃公已久,与其他无关。”
韦韬世焉能不知,这是李建成有意招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