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来一章。~~~
张掌柜年近半百,也是个较真的人。听闻有人质疑自己,马上据理力争。
他指着这些衙役们:“乡亲们,你们说哪里有官爷给钱的?这些位官爷,去年的酒钱还未结清,今年的新账便又赊上了。大都督上次来住店,可是给了两锭金呀!若是贪官,岂能如此啊?”
这一席话立竿见影,立刻驳倒了大多数好事者。岚城百姓对韦韬世的排斥,降低不少。
但这可让柳正礼的衣襟湿透了,赶紧骂道:“尔等这些欺压百姓的狗才!快还清了赊账!不然,本官要了尔等项上人头。”
柳正礼虽然在柳家学艺糊里糊涂,但官场上的事儿,他可一清二楚,这韦韬世可是黜置使,有先斩后奏之权。
上回关中之事,在官场上传的沸沸扬扬,柳正礼记忆犹新。那京兆尹是皇家宗室又如何,还不是被韦韬世罢官夺职,送交了大理寺。
待衙役、捕快们还清了酒钱,柳正礼带着三班衙役、六房捕快纷纷跪在了韦韬世马前,等待发落。
张掌柜再次发声:“看见了吗?若不是大都督,小老儿这欠账能要回来吗?”
众人纷纷赞许韦韬世,可是少有的清官。
一石激起千层浪。
人群中人头攒动,一大群百姓密密麻麻跪在了钦差卫队前,他们皆是各种铺户买卖的掌柜。
一百名鸿影弟子立即持刀挡在了百姓面前,将他们驱赶开来。
“退下,不得伤了百姓。”韦韬世即刻制止了他们。
见持刀者撤回,他们才又跪了回来。
韦韬世即刻说道:“乡亲们请起,有什么话尽管讲来。”
“大都督,我等皆是这市肆内的商贾。既然官爷们还了张掌柜的酒钱,我等的欠账是否理应还清?”
“对啊,天天来店里吃汤饼,从未付过账!”
“大都督为老身做主啊!老身做点儿衣裳不容易。”
“小人店里,为县令大人府中供了一年的笔墨纸砚,至今都为结清。”
…………
韦韬世头都炸了,不是他嫌弃老百姓烦,不愿再为民请命。只是这人也太多了吧?堪称贯穿全街!
可能真有滥竽充数的,但韦韬世相信绝大多数都是怕是真受了委屈,要不然绝不会冒死拦截朝廷钦差。
韦韬世拍了拍脑门,怒斥道:“柳正礼,你今日若不给本都督一个交待,便要了你的脑袋!”
柳正礼带着阖衙下属磕头如捣蒜,潸然泪下道:“大都督,卑职实在无计可施呀!岚城自那李元吉接管了河东道,便断了拨款。县中府库早已告竭,全靠柳家山庄支撑。卑职可太难了!”
说着,柳正礼泣不成声,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可朝廷的文书来往却不曾停止,县衙中人员的开销也越来越多,光每月柳家给的钱,已然不够了。卑职只好先与百姓立下字据,想着何时朝廷重新拨款,便能将百姓欠款还清。”
杜如晦此时低声对韦韬世说道:“这个柳正礼是柳翦堂主的弟子,近些时日我已经调查清楚,本想都督来了之后相告。不想百姓们竟然拦了都督虎驾,率先告发了此事。”
韦韬世点点头,接着问道:“那柳正礼此人?”
杜如晦说道:“他确实难为无米之炊,并非贪赃枉法之辈。这岚城财务,也确如一团乱麻!今番都督前来,欲行募兵之事,必要先安民心。”
韦韬世明白了,便对杜楚客说道:“克忠,将我的包袱中的钱,尽数分发给百姓,把欠账还了。”
杜楚客淡淡的问道:“大都督,可是尽数发放?”
韦韬世点点头:“全部按照借据分发,直到百姓欠账还清!”
杜楚客办事一向雷厉风行,翻身下马问道:“谁是邸店掌柜,速速前来!”
邸店为客商交易的场所,具有仓库、旅舍、商店多种性质。
杜楚客安排了几个衙役跟着邸店掌柜去兑换金锭,而后对柳正礼说道:“你还跪着作甚?是真不要脑袋了?速速起来办事!”
柳正礼如梦方醒,赶紧反应过来,吩咐人安排还账的事宜。
韦韬世朗声说道:“乡亲们,今日便结清尔等欠款。本都督就在此等着,何时办完,何时回府!”
百姓们顿时跪拜道:“多谢大都督,多谢大都督!”
韦韬世到了岚城头一件事,便是为民请命,而且是自己掏腰包。这可是收获了一大批人心,稳赚不亏。
韦韬世等人暂歇在了张记客栈,张掌柜拿着他修葺店面剩下的钱,来见韦韬世:“大都督,小老儿动了贪念,擅自修葺了门脸,还望大都督恕罪。”
韦韬世看着这些散碎银子,自是看不到眼里,笑道:“哎!本都督用了你的客房,理应付钱,天经地义,大可不必如此。”
张掌柜执拗道:“小老儿万万不敢,这不是昧了良心?方才得知大都督自己花钱替百姓还账,这些钱还是给大都督的好。”
韦韬世沉思片刻,指了指在店内众人,说道:“也罢,这些钱就当我们付的酒钱,你且安排些吃食去吧!”
张掌柜即刻安排下去,而后回来陪着韦韬世。
韦韬世问道:“掌柜的,你家中都有何人啊?”
张掌柜说道:“有一独子,他娘死的早,全凭小老儿把他拉扯大。”
韦韬世听完,心中暗道:唉,本想让你做个募兵表率,怎奈只有这一个儿子,算了吧。
便话锋一转,又问:“哦,既然如此,掌柜的可知这岚城谁家男丁多?”
张掌柜还未开口,只听得后院传来有人抱怨之声:“阿爷,怎地大街给封了?你说这好好路不让走,听说是来了什么钦差?这不是耽搁店里营生吗?”
韦韬世听着这中气十足的一连三问,又口称“阿爷”,想必是张掌柜的儿子。
张掌柜顿时就急了,赶紧跑过去将儿子拉过,跪下说道:“大都督莫要怪罪,这是犬子青驴儿,人如其名就是驴脾气,天生是个拧种。您可千万别怪罪!”
韦韬世扶起张掌柜,而后面带微笑盯着张青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