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恭声应命:“喏。”
李渊接着说道:“至于换俘嘛……”犹豫之后问刘文静道:“肇仁,你怎么看?”
刘文静抚须说道:“诚如臣方才所言,主公不可率先与韦略接洽,此乃自降身份之举!如今神通兄与秀宁娘子并未被送回晋阳,那柳崇礼又是柳家弟子……”
李渊恍然大悟,说道:“你是说,人被送进了柳家山庄?”
说完,转头望向裴寂。
裴寂此时插话道:“请主公放心,不良人消息一向准确无误。可以确定,韦略就在柳家山庄。”
李渊点点头道:“嗯,既然韦略在,那人一定是进了柳家山庄。”
刘文静又说道:“臣以为,元吉公子一向与柳家打交道,可让他去探探的虚实。”
李渊拍案而起,嗔怒道:“哼,这个竖子,一向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若非是他多次冲撞柳弘毅,焉能被柳家拒之千里?此次再让他去,颇为不妥。”
裴寂此时开口道:“臣斗胆一猜,主公心仪人选可是世民公子?”
李渊收起怒容,满意的点点头道:“知我者,裴玄真也!二郎若去,必定事半功倍呀!”
裴寂接着说道:“然则,世民公子屯兵渭南,不可轻动。诚如肇仁兄所言,为今之计只能让元吉公子去一趟了。”
李渊闭上双眼,揉了揉太阳穴,而后用手指弹击桌面,考虑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了。
李渊叹了口气,说道:“唉,也罢!但愿这竖子莫要再惹出乱子就好。玄真,你即刻让不良人传信李元吉,让他前去拜会柳家山庄,暗查神通、秀宁下落。”
“喏,臣这就去安排。”裴寂插手应命,转身欲走。
李渊再次叫住裴寂交待道:“等等,玄真务必在信中言明‘暗查’,切不可让元吉鲁莽行事!”
裴寂认真点头,告退道:“臣明白!”
李渊又对刘文静言道:“肇仁也下书给世民,告诉他,尽快拿下大兴城。军械战马、辎重粮饷全力供给!”
“喏!”刘文静也应命告退了。
李渊看着地形图上岚城位置,自言自语道:“韦略……韦略……嗯,这个韦二郎有点儿意思……”
两日后,太原,晋阳宫。
东魏孝静帝时,权臣高欢开始在晋阳县修筑晋阳宫,并在天龙山开凿石窟,建避暑宫。
隋文帝时,晋王杨广扩建晋阳宫,并在晋阳宫外筑周七里、高四丈的宫墙,初名“宫城”,杨坚更名为“新城”,以区别于原有的大明城。
杨广继位后,北巡路经晋阳,下诏重建东魏晋阳宫,并设晋阳宫监管理,有正监、副监各一名。
而当时的晋阳宫正监为李渊,副监正是裴寂,刘文静则是晋阳令。
三人相遇之后,可谓相见恨晚。同时,也为晋阳起兵成为做了铺垫。
李世民与裴寂密谋起兵,生恐李渊不答应。裴寂便设宴灌醉了李渊,并让杨广最宠爱的宫女侍寝。
事后,裴寂晓以利害,告诉李渊,你这算是绿了杨广,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何况你儿子李世民筹备已久,不如就此起兵反隋。
如今的晋阳宫监,却是李元吉了。
李元吉自下生,因相貌丑陋,被生母窦夫人抛弃。所幸侍女总管陈善意偷偷将他抱回,秘密抚养,等李渊归来禀告了他,方才使得李元吉没有夭折在襁褓之中。
可能是被抛弃之故,李元吉长大之后心理扭曲。加上李渊觉得对其有所亏欠,便十分溺爱他。比起李建成、李世民,李渊总会偏心一些。
此次,更是将晋阳宫监的重任,交给了李元吉。好在李元吉体魄强健,十分骁勇,又擅长马槊,晋阳老营的将士对其也颇为心服。
可自打李元吉出任了宫监,可算是上天了。为所欲为,俨然是晋阳的“土皇帝”。
李元吉最喜欢打猎,乃至于上瘾的程度。光是装载狩猎工具的马车,就有三十多辆。还常常跟晋阳文武们说道:“我宁三日不食,不能一日不猎!”
不光如此,还纵容自己的亲信劫掠百姓。让手下们当街乱射,观百姓避箭以为娱乐,谁射死了人,李元吉当场重赏。
这还觉得不过瘾,更是在大校场之上设下赌盘,让晋阳守军分成两方厮杀,不死不休。
更有甚者,李元吉下令晋阳城内但凡家中有妙龄女子的百姓,夜里不可关门闭户。如此,他到了半夜开始抽签抓阄,选中哪家,就去“临幸”。
致使百姓谁家生了女儿,便早早送出晋阳,投奔亲戚。没有亲戚且爱女心切的,则举家搬迁。如此,最艰难的就是穷苦百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闺女被糟蹋。
李元吉可谓无恶不作,让晋阳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李元吉的这些行为,让副监宇文歆忍无可忍,他也多次向李渊去书,可惜都被李元吉半路拦截,并巧立名目软禁了宇文歆。
这一日,不良人将李渊的命令带给了李元吉,便匆匆离去。
李元吉看着这密信,直咂嘴:“啧啧,又去柳家山庄?还‘暗查’?既然是叔父与姐姐被擒,理应派兵围剿柳家山庄!真不知父亲他是怎么想的?二姐夫,你怎么看?”
说完,将信递给了身边的窦诞。
窦诞字光大,扶风平陵人,李渊正妻窦氏族侄。因是族中这一辈的翘楚,颇受窦夫人器重,便将李渊庶女李二娘许配与他。
平日里对李元吉的态度一向是不反对也不支持,但作恶寻欢之时,总少不了他。看到宇文歆的下场,更是对李元吉俯首帖耳。
窦诞阅信之后,正色说道:“四郎,既然是不良人亲自传信,想必此事重大,不可慢待。还需谨慎行事,以免惹唐公不喜。”
李元吉点点头道:“如此,你去准备一些体面的礼品,明日咱们去一趟岚城柳家庄,再见一见那柳老匹夫。咱们先礼后兵,他若不交人,我定踏平柳家山庄!”
窦诞应了声“喏”,便下去准备了。并暗道:唉,麻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