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兵阁,说白了就是柳家的高级展柜,里面尽是些上乘兵刃,只不过是不会对常人开放的。
柳家兵器铺的后院内,还有一座质地陈旧的阁楼,看上去并不起眼。
韦韬世三人跟随柳先成进入所谓的藏兵阁之中,内中兵刃何止十八般?据柳先成所言,这藏兵阁内的所有兵器都会定期由专门的铁匠维护,每一把兵器都有固定的铁匠。
柳先成命人掌灯之后,便说道:“二公子,请上眼!若有相中的,便可一试。”
韦韬世哪里见过这阵仗,各类兵刃应有尽有,他尽量挑选枪、槊等长兵,但每每拿起一把攥在手中都颇为失望的摇头,感觉总是不对。
杜槿相对就比他要专业了,自幼习武的她,精研锻造技艺之书,什么叫《考工记》,哪一本是《鼎书》,乃至《水经注》内记载的河流的水质、岩铁的质地都了如指掌。
虽然不会实际的锻造兵刃之法,但理论知识却很扎实。
今天便是杜槿实践的机会,她跟韦韬世一样也是每一件兵刃都端详一遍,只不过速度要比韦韬世快的多。
杜槿看了一圈,颇有些不悦的说道:“柳掌柜,小女子不才,斗胆说一句。你这藏兵阁内并无神兵利器!”
柳先成并不气恼,只是笑问:“哈,这位可是将军夫人?不知夫人何出此言呐?”
韦韬世闻言,来到她身边,将她拽到一边低声说道:“槿妹不可无礼,纵然如此,也断不可明说。”
杜槿嘟囔着小嘴,说道:“哼,咱们是来买他的兵器,为什么还不让说了?他这里的兵器,顶多算是军中制式的成色,哪里算得上神兵利器。我看就是冒充柳家之人在此招摇撞骗罢了,柳家的锻造之术岂是此等手段?”
韦韬世回想起从进店到现在的经过,认为杜槿所言不无道理。毕竟横看竖看这柳先成也不一个铁匠。
杜槿所言一切,被柳先成听得清清楚楚,非但不恼,反倒鼓掌击节说道:“不愧为将军夫人,竟然还深谙鉴兵之道!在下佩服。”
杜槿却不解的问道:“什么是鉴兵?”
韦韬世不再插话,而是料有兴趣的听着。
柳先成言道:“古有风胡子、薛烛等相剑大家之名流传至今,相剑师一职随之应运而生。可这相剑师专司品鉴刀剑类短兵,向来孤高,除去刀剑之外的兵刃皆不入其眼。然则,鉴兵者却是包罗万兵,无一不识,更是百年难遇之才!”
韦韬世听的一愣一愣的,这捡来的老婆还是百年奇才了?
杜槿听后,也是诧异万分,旋即问道:“那当世鉴兵者的翘楚是何人?”
柳先成毫不避讳的说道:“当今世上也就家祖柳苍、家父柳弘毅堪称鉴兵大家。若论鉴兵,先须锻兵。像夫人这般,实乃天赋异禀者,从未实践过锻造,仅凭理论就能鉴兵。”
杜槿听后,陷入沉思,似懂非懂。
韦韬世此时开口道:“柳掌柜,既然你处无神兵利器,我等便告辞了。”
柳先成见韦韬世要走,急忙说道:“二公子且慢,在下承认此处之长兵器皆称不上神兵宝刃,毕竟我柳家专精锻刀铸剑,还请二公子与夫人移步。”
柳先成头前引路,带着韦韬世小两口上了阁楼。
阁楼之上,陈设再简单不过,只有一个木架子,木架子上放着一个个木匣。
韦韬世见状,顿时没了信心,暗道:就这也算让我开眼界吗?
柳先成首先拿起一个木匣,说道:“请二公子与夫人上眼,此乃‘大夏龙雀’!”
说完,打开木匣,赫然是一把四尺长的环首刀,只比仪刀短些,但跟亲卫们所配仪刀一比,可是天壤之别。神兵利器非比寻常,在开匣的一瞬间,韦韬世能大夏龙雀散发出的凛冽的刀气铺面而来。
韦韬世只觉得这种凉意很熟悉,暗中道:没错,韩世诏那小子的‘伏虎’就是这种感觉!
杜槿一撇嘴,说道:“姓柳的,你可别故弄玄虚,我可是看过《水经注》的。”
“敢请夫人鉴刀!”柳先成自信的将大夏龙雀递给杜槿。
郦道元所着《水经注·河水三》记载:“并造五兵,器锐精利,乃咸百炼为龙雀大环,号大夏龙雀。铭其背曰: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
杜槿接过大夏龙雀验看其刀铭,果然篆刻有字,上书: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她生恐有诈,再婆娑其刀身,手感质地果然是百炼镔铁。
柳先成此时抽出佩剑,再次递给杜槿说道:“请夫人试刀。”
杜槿正等着呢。她一手持刀,一手持剑,手起刀落,大夏龙雀便斩剑为两截,斩落的这个过程十分流畅,好像划过一张纸那般轻松自如。
杜家毕竟是望族,杜大小姐珍藏的刀剑亦是不再少数,可像大夏龙雀这般的宝刀,她还是头一次遇上。
韦韬世看得一清二楚,问杜槿道:“槿妹,这当真是‘大夏龙雀’吗?”
杜槿点点头说道:“以我的经验来看,这把剑已经是上等成色,若非真正的‘大夏龙雀’绝不会轻而易举将其斩断。而能将此刀收入囊中的,怕也只有朔州柳家了。”
韦韬世可算开了眼了,又对柳先成说道:“柳掌柜,可还有珍藏?”
柳先成此时颇为得意,笑道:“哈哈,这下相信我是真的朔州柳家人了吧?且看这一柄‘新亭侯’!”
杜槿听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暗道:又是一把宝刀!
韦韬世问柳先成道:“一把刀,怎么还封侯了?!”
柳先成娓娓道来:“汉末桃园三结义时,刘关张三兄弟请能工巧匠分铸三把神兵,分别为雌雄双股剑、青龙偃月刀、丈八蛇矛。此事二公子想必知道吧?此乃张飞张翼德之佩刀!新亭侯乃张飞爵位,故而以此命名。”
韦韬世一头雾水,又问道:“张三爷不是封爵桓侯吗?”
杜槿解释道:“新亭侯是张飞活着时的爵位,桓侯则是死后追封的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