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珏淡睨着突然凶巴巴的小人儿,面上风轻云淡,不以为意。
只见颜卿卿抬起手,葱白细嫩的手指微旋凝出零星白光。
众人瞪大眼看着。
谁都知九殿下自小一事无成,蠢笨至极,连最简单的仙法都学不会,这会子,是潜力爆发了?
玄翎也抬眼看着,目光不忍。
颜小九明明最是怕死,可现在……
很快,颜卿卿指尖那些白光,在众人的期待目光下化作了一串晶莹闪亮红彤彤的糖葫芦。
众人:“……”
玄翎:“……”
楼珏有些错愕地转过眸,幽幽看向人手中的那串糖葫芦…许久。
颜卿卿大囧。
她要变的是剑,可不是糖葫芦啊!
剑,可召唤剑的心法是什么来着……
呜呜呜,真是丢人丢在家门口了,她日后可还怎么立足呀?
泪水很快便模糊了视线,颜卿卿很努力地将眼泪挤出,缓缓抬起头看向此刻目光复杂的楼珏。
这妖孽,心中肯定也在嘲笑着她吧?
好难受……
颜卿卿抿了抿唇,硬着头皮地将糖葫芦哆哆嗦嗦递到了人面前,发颤的嗓音因为刚哭过有些沙意,“一,一串糖葫芦,换我四哥哥,可,可好?”
楼珏冷眼,不为所动。
颜卿卿忍住委屈,抬起另一只手,又变出了一串,眼巴巴望着人,“两串,我真的没有了……”
玄翎闭眸,无眼再看。
颜小九就是只白呆鹅,他不该高看了她。
众人傻眼看着。
那在人怀中的小姑娘软糯娇弱惹人怜爱,两只脏兮兮的小手左右各拿着一串糖葫芦,眼巴巴儿的看向人,瞳眸清澈含泪动人。
真真是叫人心儿都化了。
颜卿卿仍与楼珏僵持着。
楼珏眸光深邃晦暗,这场景,他总觉得有些眼熟。
系统屠戮神大叫起来:“眼熟什么?不眼熟,快点把她杀了,这样的小娃娃最好杀了,脖子一掐就断。”
脑子里依旧聒噪。
“闭嘴!”楼珏突然冷冷出声。
颜卿卿被人吓得抽噎了下,眨着泪眼。
她刚刚说话了?
楼珏看着一脸无辜的小人儿,咬牙深吸了口气,压下怒意。
他不能动气,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别人发现他堂堂妖神被不知名妖物给缠上了。
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嗓音幽幽凉凉,“你怕是误会了什么,本座不吃糖葫芦。”
颜卿卿握紧糖葫芦看着人,只见人勾了抹众生失色的笑,低下头沉沉于她耳畔道:“本座...只吃人。”
“啪”一声,手中的两串糖葫芦掉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颜卿卿吓得眼睛都不敢眨。
恰在这时,霞光散漫的天空之上,云雾急剧翻涌搅动,在两人上方扭转旋成一个圆形的漩涡,白色的电流在其间穿梭盘踞。
天界众人抬头看着,面上大喜。
灾星又要显灵了,这次看来还是把大的!
楼珏盯着上方异象,略微拧眉。
颜卿卿果断地一把搂住了人的脖子,双目紧闭。
一定要劈到这魔头,如此,便当为四哥哥报仇了。
随着一声震天裂地的轰隆声,楼珏手指微缩,终是没将八爪鱼一般的人推开,足尖轻点准备避开那道落下的雷。
刺眼的电光倏然落下,似一把利剑将云天撕碎,本是要落地中途却又拐了个弯,更猛烈地劈向那身着红袍之人。
楼珏第一次碰着会拐弯的雷。
最后,不负众望,两人皆被那到强雷劈中,不偏不倚落入了下方的轮回台中去。
天帝流出了欣慰的眼泪,“小九儿啊,苦了你了,你真的是天界的大功臣啊!”
这一下,妖神虽没死,但天界好歹暂时保住了……
如此,甚好。
“颜小九!”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嘶吼。
天帝抬起头,只见那自家那个浑身是血的逆子,纵身一跃跟着一起跳入轮回台。
天帝:“……”
真真是他的好儿子!
魔界的人都还在呢,他跳下去谁来打?
红日没入云山,漫天血色渐渐褪去。
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宣华门此刻冷风席卷,残骸断甲遍地,两方染血旌旗于半空中纷扬招展。
天魔大军两两相望,沉寂许久。
众仙问天帝,“这架还打不打?”
天帝面上高深,“敌不动,我不动。”
众仙深觉有理,连连点头,“天帝陛下所言有理。”
天帝内心爆哭:呜呜呜,虽说现在没了妖神,但听说那个魔主池衍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他们天界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魔界……
另一边,
“魔主,咱们现在是打……还是不打?”
池衍眯眸瞅了眼空荡荡的轮回台。
这要打的人都走了,他自个还打个屁?
回去睡着多舒服。
池衍看了眼一旁的公主,笑意绵长,将人推回了天界人手中后,挥剑高举:“收兵,回魔界!”
“是!”众魔兵齐齐应答,声势浩大,回音响彻天际。
不过片刻,黑压压的魔兵便都消失在了原地。
来去之随意。
天帝跺脚,“这些魔兵,好生猖狂!”
芷浔同样愤怒,拱手禀道:“父君莫气,儿臣这就带着人去灭了魔界!”
天帝正要点头,突然面色一变,忙惊恐的拉住芷浔,“什么?灭魔界?去不得去不得啊……”
芷浔皱眉,冷声质疑,“父君莫不是怕了?魔界他们欺人太甚,若是如此就放他们走我们天界的颜面日后何存?”
天帝吞了吞口水,温声安抚人,“阿浔啊,你听父君说,父君并非是怕他们,只是我们天界向来行得正坐得直,不沾染尘世俗气,何必要去与那魔界小人计较呢?你如此去攻打他们,又与他们何异啊?”
芷浔攥紧了拳,怒瞪了眼天帝后,转身离去。
天帝冲众仙讪讪一笑,“这孩子,打小性子强硬,咱们别管她,别管她。”
“天帝陛下,那接下来怎么办?”洛神仙子走上前,面容忧虑,“那妖物虽掉下了轮回台,可终有一日还是会回来的,届时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我们还得提早想好应对之策才是。”
天帝颔首沉思,“这倒是个问题。”
玉宸仙君轻笑,“这有何难,如今那妖物坠去凡尘,不过是区区一介凡人,神力全失,记忆全无,咱们要拿捏他,还不容易吗?”
子弦上仙摇头,“这妖物生性凉薄,暴戾凶残,虽无记忆,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凡间拿捏他容易,待他归来,会是一场更大的祸劫。”
玉宸笑了笑,“子弦上仙误会,我说的拿捏,是以爱,而非暴力。”
众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中很是迷茫。
天帝也摸不着头脑,“如何个爱法?说来听听。”
玉宸打开手中折扇,摇扇而道:“天地众生皆有爱,正如子弦上仙所说,那妖物生性凉薄,归根结底,不过是缺爱罢了。如今有机会,咱们何不以爱感化,化去他一身戾气,教他向善,待日后他恢复真身,必然能有所顿悟。”
玉宸转而看向天帝,笑眯眯问:“天帝陛下,您说是与不是?”
天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连声应下:“是是是……”
反正听着很有道理便是了。
此时,星宿星君忽叹了声气。
众仙转头向了他,天帝心头捏了一把汗:“星君,可是有何不妥?”
星宿星君看着轮回台,摇了摇头,“此法虽好,可他戾气过重,命缘不好,此去人间恐也难得人间至真至善之情啊……”
“那岂不是没法子了?”
“也不是。”
天帝如抓着救命稻草,“何解啊?”
星宿星君挑眉,“他没有,我们给他送一个便是。”
“送谁?”
“方才,不是还掉下去了一个?”星宿星君掀眸暗示着人。
“我儿子?!”天帝吓得面容失色,忙摇头拒绝,“不妥不妥,我儿玄翎日后是要继承重任的,岂能与一魔头谈情论爱?”
众仙:“……”星君说的怕是另一位吧?
星宿星君脸黑如锅底,冷邦邦开口,“天帝陛下误会,我说的是,九殿下,而非四殿下。”
天帝恍然。
“此法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