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洛桑榆晃了晃酒壶,里头那半壶酒叮咣乱响,吵得很。
“人呢,心情一不好,就要找个好地方喝上一盅,再高歌一曲,别把自己憋坏了。”
他说的有理,但原琉璃没心情听他的人生哲学,她只想赶紧找地方出去看看苏楼现在的情况。
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他连名带姓地叫,听着他那语气她就知道——
苏楼,十成十的是生气了。
“行了行了,看你也听不进去的,出去的路在那边。”洛桑榆指了指身后。
原琉璃撂下一句谢谢,就急匆匆地跑走了。
“啧啧啧,年轻人,谈个恋爱那么迫不及待的。”
洛桑榆看着这满地狼藉,将半壶浊酒饮尽,伸了个懒腰。
“阿楼啊!我真是上辈子欠你千八百万,这辈子才得马不停蹄地给你擦屁股…”
另一边。
谢晚玫真的没想到被控制住的苏楼居然在瞬间爆发出这样惊人的战斗力。
墨色软剑化身起舞的荆棘条将她团团围住,烟青色的火焰烫得地板仿佛油锅底。有形无形的压力,让谢晚玫整个人寸步难行。
她开始觉得整个身体都不受自己控制,意识的反应远比身体快了好几倍,当然,痛觉也是。墨色荆棘在四肢穿行的感觉,让她切实地感受到了痛不欲生。
“够了,我认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谢晚玫虽然受命来此取他性命,但她还不想把自己搭上。
苏楼没答话,只是收了钻进她身体里的藤蔓,直接将她甩了下去。
现场一片哗然。
“师叔怎么突然看起来那么暴躁?”独孤年年似乎察觉到台上的情况有些不太对。
“不知道吧,可能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哎?”
两人齐声叹气。
“师父,你快回来吧…”
拿到了考核证明的原琉璃,此时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跟在她身后的怀琅还是头一次看到前辈这么惊慌的表情。
『苏楼…苏楼…你在吗…』
现在的她确实慌乱得不行,她有些害怕。
『在。』
苏楼的语调与平日里有些不同,太过安静了。
『我有点累,先回去睡觉了。』
那个声音很疲惫,原琉璃几乎都能想象到他没什么精神地靠在她肩膀上,跟只病了的金毛一样。
『…』
这人不想搭理她,态度表现得也太明显了。
完蛋,她这次真的玩脱了。
见她的步伐慢了下来,怀琅有些担忧。
“前辈?”
“无事。”
看来这次真的得想办法哄人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把大哥惹生气过,现在要哄男人真的完全没有参考对照啊…
另一边。
回了宅子,苏楼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怎么回事?”严瑜钟喝着二女带回来的冰粉,对苏楼的反常行为有些好奇。
“不知道,突然就变成这副样子,跟断电了一样。”向问晴把所见所闻讲了一遍。
“说是要买酒庆贺我们隐门成立,结果抱着酒坛子把自己关房间里不出来,师叔他也不知要不要紧。”独孤年年也有些担心了起来。
听了描述,严瑜钟想起了那天偶然撞见苏楼发病的样子,也许是与他现在的情况有些关联。
“你们两个冷静点,也许是因为他自己的私人事情才这么闷闷不乐的。”
二女仰天长啸。
“师父,你快回来啊!”
话一落下,就听到原琉璃进门的声音。
“严叔我有事请教。”
“好,我也有事同你说。”
两个人在庭院里散步。
“你是为了那小子的事赶回来的吧?”
“我惹他生气了,我还没见过他发那么大脾气。”原琉璃苦恼着,“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哄回来…”
“去找他解释就行了,这点小事男人一般不会耿耿于怀的。你如果不早点找他解释清楚,这事最后只会成为你们两个心里的一根刺,刺得越久越痛。”
严瑜钟慈和地望着她的眼睛。
“他把自己关在西边的那个院子。”
在他眼里,原琉璃终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苏楼就坐在院子的房顶上,酒坛滚落在一边,碎片散了一地。
她还没靠近,就听到他唱歌的声音。
“月亮依旧停在旷野上,你的身影被越拉越长…”
他站在房顶上,月亮挂在他身后,白衣在晚风中飘荡着。
这画面说好听点是谪仙醉酒,说的难听就是一傻了吧唧的男的喝大了上房发酒疯。
“我要向前飞,我是等爱的玫瑰——”
“苏楼,你没事吧…你下来好不好?”
苏楼没理她,只是借着酒劲又唱了起来。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
这是直接拒绝交流了。
原琉璃还是决定留在这。
“我错了,我不应该去动那个按钮,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原琉璃抬手,作出发誓的手势。
那头苏楼依旧没理她,只是在房顶上坐下了。
“我说算你狠,滥用无辜的眼神…”
看起来是有要原谅她的趋势,原琉璃连忙跳上房顶。
“离我远点,别来烦我。”
苏楼直接跳下地就要离开,身后却传来哽咽的声音。
他想逃跑。
他根本就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她生气。他只是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安静一会,慢慢地把自己心里越来越多的愤懑委屈再藏得严实一点。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给自己蒙上一层乐观的皮囊,把那个最初阴沉寡言的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
他不想原琉璃看到那个隐藏起来的自己,哪怕只是暴露一点,都会像是工艺品上的瑕疵一般让人难以忍受。
他还没做好把自己解剖得那么赤裸给她看。
逃走,离开她的视线,是最快的方法。
“阿楼…”
委屈柔软的声音,将他所有的疑虑推翻得彻彻底底。
他回头,看到她的眼睛里似乎有水光。
“有点高,不敢下来。”
她缩在房顶上,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他,像是怯生生的动物幼崽。
明明他知道她是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可能会恐高,脚却自己动了。
恍惚间他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阿楼要是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哪怕她是在装可怜,你也会忍不住走到她身边…”
他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但是他知道她说的半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