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阿叔,他不是一个正常人,而是从西汉王朝而来的一个古代人,他整整活了两千多年,两千年的孤单,两千年的寂寞,他这么多年,是如何过来的,我只是心疼,看着这个活了两千多年的男人而心疼。
“阿叔,魏君安,为君离平安,我见到魏君安的时候就觉得你们是那般的相似,恍惚间,我也曾认为魏君安就是你,那种感觉……原来,我的感觉是对的。”我抬头看着阿叔,他的面上平静如水,我只是在笑,连这种笑容,都是那般的牵强。
阿叔没有说话,就这么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的眸子。
“第一次在乱葬岗遇见的那个人,并不是鬼魂,而是你的魂魄吧阿叔?”我盯着他的眸子,对于初次去到云南,我是疑惑的。
我从破庙里醒来,我以为带领我前去的那个人是阿叔,直到乱葬岗,那个和阿叔一模一样的男人,他在乱葬岗寻找自己的身体,直到我一直逃离,从新遇见了阿叔,那一次醒来后,我见到了魏君安,可是,那个魂魄如果是阿叔的魂魄的话,那么阿叔曾经,应该是死过的么?
阿叔这两千多年,不是一直都存活着的吗?
“阿离。”沉默许久,阿叔终于开口,他紧锁着眉头,叫着我的名字。
“阿叔你现在应该需要和我说实话。”我低头,独自咕哝着,也许,当我知道全部的真相以后,便再也不能唤他阿叔。
公元前101年,历史上和亲公主在乌孙去世……
这是一个源远流长的故事,当阿叔给我说这个故事并不完全,我知道阿叔是在有意隐瞒,我并不关心这位和亲公主去世的问题,我关心的,只是阿叔的魂魄,那个曾经告诉我他叫做魏君安的异类人。
阿叔曾说,两千多年前,他曾经死过一次,可当他再次从冰棺里醒来时,已经时很多年以后,那个时候,已经到了贞观年间,我知道,阿叔说的这个时候,正是唐朝,他的尸体在冰棺里并未腐烂,他说他也无法知晓为何会再次醒来。
“那个时候,我就发现自己丢失了魂魄,成为了一个通灵人,我在世间游荡,也曾想过要回家乡,可惜我永远回不去,西汉王朝,已经灭亡,我找不到了回去的路,就这么,一直到了现在。”阿叔在这个寂静的夜里给我诉说他曾经的故事,目向远方,就算阿叔再次复活,从他的眸子里,我知道阿叔是想回到西汉去。
“那么后来呢,魏君安是怎么回事?”我认真听他诉说,阿叔此刻,就如一个孩子,我想拥阿叔入怀,可我却不能打断他的思绪。
“我的肉身被遗弃在乱葬岗,如今落枣村的乱葬岗,那时候,那里还是一片荒山,魂魄,就这么脱离了我的身体,魂魄不知道的是,当他离开后,曾经的将士将我带回了皇宫,我陪葬在和亲公主的身边,就这么一直沉睡了下去。”
这不完全是世间人的正常世界,这也是一个灵与魂相互交错的世界,这个世界上,存在了二十一世纪的正常人,也可以存在第三世界的阴人,更可以存在阿叔这样从两千年前来到这里的人。
“你的魂魄,没有找到你的身体?”我疑惑的抬眼看着阿叔,他回头看着我,伸手抚摸我的脸颊,嘴角上扬。
“这是个误会,他以为,身体永远被丢弃在了乱葬岗,魂魄有强大的怨念,这股怨念,持续了两千多年。”
“阿叔曾经的怨念,也持续了两千多年?”我眯眼,不明所以。
“那是魂魄的怨念,脱离的时间太长,我们已经无法再次融合在一起,世间,只有一个灵,一个魂。”阿叔的手指从我的脸颊附上头发,他的手指,那么温润,我稍微歪头,脸颊可以触碰到他温润的指间。
“也许是我太愚笨,无法理解阿叔的意思。”我底下头去,深深吸气,也许,我所知道的,只是灵与魂分离的时间太长而已,所以才造成了阿叔不可能再次成为一个正常人,他永远会这么孤单下去,或许,再过几十年,我渐渐老去,阿叔还是犹如现在一般,独自在这个世界上存活。
“怎么了?”
我独自替阿叔的宿命悲凉着,阿叔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下电话,神色凝重,嘴角抽动着,眼露凶光,阿叔从来不会这个样子的,他怎么了?
挂掉电话阿叔将我一把拉了起来,转身出了草坪,我扶着被阿叔拽得疼痛的手腕,紧追在他身后问道。
“安玲珑。”阿叔没有回头,语气瞬间变得冰凉,吐出这三个字。
我心中一惊,开始变得寒颤,心中,却又有半分疼痛,安玲珑怎么了?阿叔接了这个电话,为何神色如此紧张,这个未婚妻,对他来说是那般的重要。
阿叔没有带我去到别的地方,刚回到家,丁三丫便迎了上来,阿叔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只吩咐着我早些休息,其他任何事情都无需担心。
我哪里会睡得着,虽是独自回了房间,可毫无睡意,而阿叔那边,也没有发生什么事,这几晚,都相安无事,我接到过林萧一打来的电话,大意是说,苏婷婷已经没事,林萧一的妈妈将她接往了自己家里照顾,林太太很喜欢这个准儿媳。
对于林萧一的事情,我只说了恭喜,却再无心思去管任何事情,因为最近这几天有了丁三丫的陪伴,只见阿叔早出晚归,我问过丁三丫阿叔到底在做什么,而丁三丫却欲言又止,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阿叔的安排,他让丁三丫在家守住我,自己,却做了一件让我几近绝望的事。
如果我说,我一直深爱着的阿叔就要结婚了,犹如四年前一般,他要结婚了,我该如何,继续微笑的前去说恭喜,还是说我会前去礼堂大吵大闹?
2010年10月15日和2014年10月15,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两天,四年前,阿叔在众媒体的关注下,他携手安玲珑,步入婚姻的殿堂,在神父的见证下,即将结为夫妻。
四年前的那一天,我十六岁,作为阿叔的养女,前去参加他的婚礼,当神父宣导着爱情的誓言,阿叔欲给安玲珑套上戒指的那一刻,我看见阿叔回头瞧我时的眼眸,是那般的心痛,他微微皱眉,随着阿叔眸子流露出的情感,我的呼吸开始急促,心痛如刀绞。
终究在四年前,晕倒在阿叔的婚礼现场。
“阿离。”再我竭尽全力让自己清醒的那一刻,我似乎听到了阿叔在我耳边撕心裂肺的喊声,随后身体被一双温润的手臂抱在怀里,我终于没能坚持下去,失去了意识。
后来,在新闻里,我看到了阿叔,为了送晕倒的我前去医院,他放弃了自己的婚礼,电视上,阿叔背后的那双目光,让我寒颤了四年,那是安玲珑仇恨的双眸。
而如今,这样的事情再次重演,只是,结局不一样罢了!
“我只是出去走走,没事,别担心。”我是偷偷出的门,出来游荡快半个小时,丁三丫用家里的座机打来了电话,问我在哪里。
“可是……”她在电话里头的声音有些急切。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事的,瞎逛一会儿我就回来了,阿叔不会知道的。”说完我匆匆挂了电话,我知道丁三丫害怕阿叔会怪她没有看好我,可我这只是出去透透气,又不会惹上什么事儿,等阿叔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差不多都已经潇洒后回家了。
恩,就这样,没事的。
丁三丫再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没有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去,在这硕大的上海,根本不熟悉,就这么闲晃着,也许等到累了,在返回也不迟。
在这繁华的都市,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我突然发现这里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对不起,对不起。”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边,毫无目的的往前走,待到我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撞上了别人,我惊慌失措,连连道歉,路人看了我一眼,含笑而去。
可是,那两个熟悉的名字,为何那么刺眼,为何让人如此心痛!
酒店的门头上,挂着那两个人的名字,我总是以为,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十几亿人口的中国,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就算是在上海,可人口也不少,同名同姓的多了去,我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可同名同姓的虽多,长成这样的两人,怕世间再也不会有了,秦越杨和安玲珑两个名字的旁边,是那张幸福的笑脸,是阿叔的面容和安玲珑完美的微笑,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犹如闪耀的星辰,也刺痛了我的心脏。
双目何时已经湿润,我抬头看着那两个名字和两人幸福的微笑,深深吸气,阿叔,真的是你,你是要结婚了么,犹如四年前一般,你要结婚了。
心里堵得慌,我却要牵强着微笑,朝酒店走了进去,宾客满堂,我独自一人犹如一具木偶,朝婚礼举行的方向而去。
“阿叔。”看着眼前那个黑色西装的男人,我站在他的身后,喃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