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人声鼎沸。
霍栩情绪烦躁地站在虞家人跟前,眉心紧锁,“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他冷漠的态度,让虞程程瞬间语塞。
从前……从前他一直都是主动找话题的那一个,他们之间的关系,向来是她处于高位。
可自从半年前软软要求退婚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的心思都被虞软软吸引走了。
“霍栩,我如今……已经无家可归,你能不能……能不能收留我?”
虞程程眼泪盈满眼眶。
这一次,她要牢牢掌握主动权。
霍栩朝围在她左右的虞家众人看了一眼,声音很淡,“看这阵仗,你不像无家可归。”
“你不同意么?”
虞程程见霍栩似乎要离开,急忙伸手拉扯,却一不小心从轮椅上摔了下来。
“啊啊啊!”
“程程!”
虞锐锋急忙来扶。
虞清则是上前一步,拦住霍栩,粗鲁地拽住霍栩的衣领,嘲讽道,“霍栩,我真瞧不起你!当初虞软软逼婚,你心里惦记程程,现在程程对你上心了,你又转头去追已经跟你退婚的虞软软,你是不是犯贱?”
虞清这话说得有些重,换做旁人,恐怕已经当场翻脸了。
霍栩却还能沉得住气。
他看向虞清,不急不慢地说,“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程程一直以来,心系沈默,喜欢的人并不是我。所以我其实也不理解,为何从前对我爱答不理的程程,突然就对我上心了。”
“你……”
虞清一时语塞,转过头,规劝虞程程,“程程,咱们回家吧,大哥和爸爸都已经改主意了。”
虞程程却不甘心。
她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想到她都使出“救命之恩”这个杀手锏了,霍栩竟然还是无动于衷。
她滑动轮椅,追上霍栩,眼泪簌簌而落。
她不甘心,她必须讨个说法,“连救命你都不顾了吗?霍栩,你不怕被人唾弃?”
这句带着威逼耍狠的话语,却令男人凤眸如锐利的刀子般射向虞程程。
定定地看了她好久,才忽而一笑。
霍栩从虞清的指缝间扯出自己的衣领,掸平衣服上的褶皱。
语气毫无波澜,“程程,当年你躲在厕所间,久久不敢出声,直到我被捅得还剩下一口气,匪徒都走光了,你才出来报警。”
“为什么?”他眯了眯眼,发出灵魂拷问,“既然一开始就没有得罪恶势力的勇气,为什么还要报警救我?让我一了百了不好吗?”
虞程程闻言,整个人瞬间怔住,“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从小练拳,对声音很敏锐。”
“所以……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洗手间?你不是昏迷了吗?”虞程程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苍白。
霍栩抿唇,默认。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洗手间里躲着一个看热闹的胆小鬼。
但是他没有埋怨过她。
从小在底层打拼,他懂虞程程的恐惧和害怕。
所以即便知道她报警送他去医院,只是源于人性最基本的良知,是出于见死不救后的愧疚心理。
他还是将她视为救命恩人,照顾了七年,偿还了七年。
可是时至今日,他觉得该还的恩情都已经还尽了,他不再欠她了。
因为软软曾经告诉过他,“如果只因欠了别人一份恩情,就要铭记一辈子,偿还一辈子,那这份恩情,就不是恩情,而是枷锁,是囚牢了。”
他不会因为虞程程救过自己,就背负这份恩情一辈子,就去放弃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他的底线是软软。
他的原则也是软软。
虞程程眼眸闪烁,嘴唇轻颤着,曾经以为被自己掩藏在内心深处最不敢直视的阴暗面,其实霍栩从一开始就知道。
这样的打击,让虞程程感觉手脚冰冷。
她本来可以凭借救命之恩,拿捏住霍栩的,但现在她却成了理亏的这一方。
“可是……”虞程程咽了口唾沫,不肯罢休,“可是倘若没有我,你已经死了,你的命是我救的,是我赋予了你二次生命,你应该属于我!”
她再也不掩饰自己的贪心。
可这句话,却激起了霍栩身体里的嗜血因子,他眯着眼睛,冷笑道,“我倒希望你没有救我,让我直接去死。”
如果他死了,软软就不会因为疯狂爱上他,而反复遭受他的残忍伤害,就不会飞蛾扑火地干尽傻事,最终赔上性命。
她也许会遇上一段良缘,一个真心爱她,珍惜她的男人。
她的人生也许只会痛那短暂的十五年,而不是从一个地狱,踏入另一个地狱。
越是这样想,霍栩的心就越痛。
像是有千万根细针在上面戳刺,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不要轻易伤害任何一个爱你的人。
因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曾经加注在对方身上的伤害,都会一比一复刻到自己的身上。
他闭了闭眼,忍着心头的这股疼痛,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演播厅的方向走去。
他出来,就是为了和程程把话说清楚。
现在该说的都说了,该表的态度也已经十分明确,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任何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他现在只想迫切地回到软软身边。
“霍栩!霍栩你给我回来!”
虞程程在他身后声嘶力竭地喊着,男人却背影冷漠,根本连头都不回。
虞程程的眼泪夺眶而出。
丢脸,不甘心,还有强烈的胜负欲,充斥着肺腑,逼得她几乎快要发疯。
虞锐锋和虞清忙着安慰她。
而虞易生却只是冷眼旁观地看着这一幕,他其实不明白,程程如今都已经变得这么恶劣了,她所有的负面潜质都已经表现出来,为何父亲和二弟还是看不明白,还要继续纵容恶的繁衍?
“闹够了没有?现在可以回家了么?”
虞易生忽然冷冷出声,打断了虞程程的哭闹。
虞程程死死咬着唇,看向大哥,大哥终于还是心软了……
只是虞易生开口说的第二句话,却彻底将她打入冰窖。
“回去之后,联系沈默,让他撤销对非凡的诉讼。”
虞程程抬起头。
大哥此刻站在三哥跟前,将三哥护得很周密,三哥神情颓丧恍惚。
虞程程忽然就生出一丝报复的快感。
三哥接到诉讼律师函后,心里一定非常不好过吧?
“什么诉讼?”她若无其事地问,“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虞易生吸了口气,刚要说话,旁边的虞锐锋连忙打断,“好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不要在这里闹了,丢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