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就是那么对待北方贵客的？”一眼对上骑士们的视线，莉莉安眼一眯，不满道，“你们叫什么，我要给城主报告。”
那些骑士缓过神来，沉下来的脸色里多了一丝苦意。
这种事情其实不少见。按帝都人的话来说，这群北佬没什么本事，架子倒是大得很，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上纲上线。
只是怎么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撞到。
这时候来什么帝都啊！那么讨厌王国还来帝都还来找事情？！
你特么有病！
心里不满得很，可对付起这些偏执的家伙也十分麻烦，真的要报到城主那儿，能解释得清楚都要被记上一笔，往后翻了旧账更麻烦。
骑士们面面相觑，拿不出主意，最后还是推了个人出来。
莉莉安掐着时间等了一会，正要催他们，见终于有人走出来，眼皮一掀：“怎么，你们帝都的人他妈的连说话都不会了吗？还要我教？”
她微仰着头，指尖勾着一缕金发的发尾，绕了几圈，一副根本不怕挑事的样子。
那骑士看那眼神，心里暗骂一声，这眼神他们可太熟悉了，要不是擅长装疯卖傻就是脾气大得没边的，不管哪一种都十分难缠。
鬼知道会碰上这种硬钉子，骑士想到这，眼神都严肃了点，恨不得早点解决，姿态放软了点：“实在抱歉……帝都最近戒严，我们也是奉命……”
莉莉安眉一挑：“你们帝都出事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千里迢迢来帝都，刚到你们就要检查我……那他们呢？你们是不是针对我啊？！”
那骑士：“……”我们就是针对你啊，谁让你跟嫌疑人的特征那么像？！
女人难缠起来是真的可怕，眼看着莉莉安和骑士大战了三百回合，绕来绕去折腾下来十分钟就过去了，居然也没个结果。
好说歹说都没用，那骑士早已满头大汗，一张脸上写满烦躁。
倒是莉莉安一副很有闲心样子，看着还不愿意放过这几个骑士，咬定了是要告到城主那。
有时候消息不灵通也是有好处的，就她这样，以王宫骑士不好直接联系城主的情况看，他们还真的不能把她怎么样。
亚修安静地观察，眼看着要胶着下去，却仍是不紧不慢，等到这几位骑士耐心告罄，适时上前，看着像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似的——莉莉安没听到声音，只觉得耳边被轻轻吹了口气，耳尖一烫，一阵莫名的酥麻感窜过，令她微微一怔。
却也很快回神，扭过头，似有些不满地瞥了他一眼：“现在就走？这些帝都人……”
一出戏，一来一回，默契得根本不需要排练。
“您有事就先走吧，我们深表歉意，如果您在帝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们乐意效劳……”她看着不满，骑士们都快高兴死了，也不管之前说了什么，匆匆地送客。
莉莉安一副还要再说些什么的表情，亚修已经作势“强拉着”她走了。
骑士们纷纷在后面挥手道别，再晚点就要泪洒当场了。
……
亚修一路拉着她拐了几条街，刚慢下脚步，身后已经是少女抑制不住的笑声。
他回头一看，莉莉安已经重新戴上了面具，嘴角仍勾着：“傻逼可真的多。”
“小姐一早就猜到会这样？”到了人流较多的地方，亚修收紧了牵着她的手，声音不疾不徐。
“废话，最近这些巡逻的每三条街就有好几个，连个上街买菜的都不放过。”莉莉安翻了一个白眼，不忘腹诽，“他们这样找得到才有鬼。”
“是法术工程？”亚修又问。
他说得没头没尾，莉莉安却听懂了：“嗯。”
她还有不少以前用不到的法术工程配方，都是最近那个爸爸去哪儿的小游戏弄来的，这会倒是派上了用场。
虽然游戏剧情好像不怎么样，可勉强……还算是有用。
“小姐想过出售法术工程么？”
这一带是小市场，人声嘈杂，莉莉安险些没听到亚修的声音，等听清了才回答：“有啊，但是这边的出售周期太长了，从法师工会进行身份审核到法术工程鉴定也要小半年了，费事。黑市最近还冷清，我也没工夫物色信得过的中介，出了什么事情还得耽搁我的时间。”
“申请雇佣兵的话，等这段时间过去，即使在海德堡也能继续接任务，简单得多，以后还用得上。”
人来人往，少女的声音像清风，一下扫过重重阻碍，落在耳边带来一阵踏实感。
“是我多虑了。”安静了一会儿，亚修才轻声道。
“别太担心。”莉莉安知道他担心的不只是刚才遇到的巡逻骑士，一过人群，手抽出来拍了拍他微凉的手背，“这种事情我还是解决得了的。”
手里一空，亚修微顿，却笑了笑：“小姐那么能干我很高兴，不过也实在很担心会失业，像做小姐的侍卫这样轻松又愉快的工作已经很少了。”
“这不正好。”莉莉安挑眉，迎上他微微诧异的目光时咧嘴一笑，“反正你现在的工资我也给不起了。”
去维利塔之前，她还有事情需要一件件解决，亚修也是其中之一。
拖欠工资这种无良的事情她可不干，不说清楚晚点跟她算起来怎么办？
“我不急的。”亚修的回答如她所料，声音镀着层阳光的暖意。
莉莉安弯了弯唇角：“那就再说。”
却是她觉得最不需要担心的事情。
——
——
苏醒之月如沙漏里的沙，不一会儿见了底，迎来这一年的第二个月，抽芽之月。
艾伦大陆的历法世代延续，早已辨不清最初的源头，只有传说每个月份都与一位神祗相联系，而与安莱相关的，便是这抽芽之月。
上个月已微微蹿出头的绿意在这个月生长，风也再不沾一点凛冽，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莉莉安回圣殿，一路下来鼻尖都沾了些空气里的清香。
她踏上去主殿的回廊，正好看到和埃丝特一起从主殿出来的大祭司。
“圣者。”埃丝特看到她，脸上多了一抹笑意，“那么早就出去了？”
莉莉安最近很忙，虽说任务都是些琐碎简单的，可来回一趟终究也需要时间，一天接上几个，一整天下来满城跑也不是没有，就连打小游戏卡着的关卡也没多刻意管过了。
本来今天也不例外，但回了一趟工会，撞到一个跑来传话的祭司，说埃丝特有事儿找她，她也就回来了。
莉莉安“嗯”了一声，直接问：“找我什么事？”
“您不是问有没有需要圣殿出席的场合？”
莉莉安挑眉。
她差点把这事情给忙忘了。
说要出席，那就是贵族的事了。
以雷特伯爵的性格，威尔森宅邸的事情怕是不会那么简单地就过了，虽然也能看到最近进入帝都的车流变多，将进入却不想这一次动作那么快。
还以为至少会到祝福之月……
略一思忖，她不再多问，垂着头摸了摸下巴，抬眼去寻亚修的身影，可那少年不知道去了哪，一时半会找不到人。
“去换一身衣服，”大祭司没等她问，已经开口催她，“王国要召开议会讨论威尔森宅邸纵火，需要圣殿出席。”
……
汀恩王国的议会延续了上一任赫波亚统治者墨瑟王朝的传统，有上下两院，下院的用处不大，上院的议席由贵族把持。
圣殿也有席位，但圣殿不干政，这席位只是传统延续下来的，没有实际意义，每到这时候圣殿去不去都无所谓。
可这次的事情有些特殊，圣殿的圣者是纵火的“目击者”。
莉莉安想起那天赶到现场的拉文和他说的那些话，也是一早想到这一天，换了衣服出了门，倒是看到在外等着的大祭司有些意外：“你也去？”
大祭司不答，往前走了两步，听到她的话又回头扫了她一眼，活脱脱是个“还不跟上，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的意思。
莉莉安：“……”
行吧，你开心就好。
你，开心，就好。
……
……
议会厅在王宫外，是一座巍峨的白石建筑。
两人到了议会厅，往时的冷清一扫而空，周围是从其他地方赶来的贵族，以及行色匆匆的仆人。
他们那身白色的袍子很有特色，加之圣殿里戴面具的就大祭司和圣者，贵族见到他们也很客气，见到了就来打个招呼。
大祭司像是习惯了，略一颔首，脚步不停。
莉莉安还没多用圣者的身份出现在这些贵族面前，可没经历过是一回事，装逼她还不会么，多看了大祭司两眼，就把这姿态学了个八成。
两人跟大佬过境似的，没遇到什么阻碍，也没被拦住寒暄什么，眼看着就要到门口，在门口等候着的仆人还没替他们拉开门，身后便响起一道声音：“是圣殿的圣者么？”
莉莉安回头，看到一位微微躬身的仆人。
这里的仆人穿得大多相似，可这一位看着地位要稍高一些，制服的衣摆笔直，褶皱都少看到。
不是他本人太讲究，就是他主人太讲究。
她一点头，对方像是松了口气：“伯爵大人想见见您。”
“哪个伯爵？”莉莉安问。
那人回答：“科特伯爵。”
莉莉安沉默数秒，点了点头：“带路。”
大祭司看着她要走，藏在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里，仿佛有什么闪过，却也没再说什么，回头进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