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莫无忧大呼叫好,他虽然看不明白这盘棋的奥妙之处,可是他能看得出,黑方的棋子明显没有了先前的果敢,在薛宇出招之后,竟在迟疑,久久未有响应。
退炮出车本就是棋盘上的一种常见变化,不过薛宇此招却暗藏后手其中,这就是黑方迟迟未动手的原因之一。
“卒一进一!”
随着一阵石间摩擦的声响,黑方终于出手,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黑方却并未直面薛宇的进攻,相反则是用了一招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走法,甚是匪夷所思,因为黑方此举无异于送上大礼,此时黑方石像小卒,不但迈过“楚河”“汉界”,而且直面红方石像小兵,薛宇只需一招,便可旗开得胜,此等拱手相让之礼,薛宇没有理由错过。
“兵九进一!”
薛宇的话语悠悠飘荡,红方石像小兵猛然睁开双眼,放出一道幽光,接着拔出腰间长刀,斜劈在黑方石像小卒身上,顿时漫天血光飞舞,夹杂着碎石尘土,齐齐抛洒在了汉白玉质地的棋盘之上。
薛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全神贯注于棋盘之上,怎会错过如此变故,旋即大呼一声:“不好!”
“啊.......”
与此同时,一道极为凄厉的惨叫声传遍整个山谷之间,唐依云赶忙将唐依依搂入怀中,捂住唐依依的耳朵,极为警惕的观察着场上异变。
莫无忧和花间酒先是面面相觑,远未料到这石像之内竟然还藏有活人在内,可是眼下薛宇正在对弈之中,二人也不敢贸然闯入棋盘之内查看,不过好在莫无忧和花间酒“罩子”极为敞亮,站在棋盘边缘,迅速观察着撒发着血腥恶臭的棋盘中央。
“那好像是......崆峒派的弟子?”
莫无忧第一时间察觉端倪,凭着场上残肢断臂上的服饰,还有掉落在棋盘之上的兵刃,他首先便想起了先前和崔莲英起冲突的崆峒派弟子。
“确实!”
花间酒亦是认出了这位可怜的崆峒派弟子。
“他怎么会在那个石像里面?”
莫无忧苦思冥想,这个问题恐怕也是在场其他四人共同的疑惑,为什么本与他们分道扬镳的崆峒派弟子,竟会如此诡异的困在了石像之中,成为任人宰割的棋子?
“难道......”花间酒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呢喃道。
“难道什么?小花,你别卖关子啊。”莫无忧有些急不可耐,赶忙催促花间酒道。
“难道这里的每一颗棋子里面都有一个人?”
花间酒眉头紧皱,说出了一个极为大胆且极为恐怖的猜测。
此言一出,莫无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再仔细端详眼前这些庞然大物一般的棋子,顿时惶恐不已,倘若真如花间酒的猜测,这里的每一颗棋子都是由活人所铸,那么薛宇将会举步维艰,行走江湖多年,薛宇一直慈悲心肠,特别还是这种无辜之人,一念之差,错走一步,便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在这步步为营的交锋之中,势必会对薛宇产生致命的干扰,莫无忧不免担心薛宇会因此举棋不定。
“应该不会。”
唐依云却并不认同花间酒的臆测,适才他也很快的扫视过事发当场,不过唐依云得出的结论却比花间酒乐观许多。
“你怎么这么肯定?”
莫无忧有些不太相信唐依云的判断,毕竟事实摆在眼前,那惨死之人真的是崆峒派弟子。
“你未免有些太小看了那些家伙。”唐依云回道。
唐依云此言并不假,莫无忧和花间酒不知怎的,当唐依云此言一出之际,猛然想起那不明来历的两路人马,他们隐隐之中透出的不俗内力,实乃江湖上的佼佼者,想来被困其中应是不能,莫无忧和花间酒相视一眼,旋即又意味深长的将目光投向悬挂在崖壁上的薛宇,唯有期盼薛宇不被这突发事件所扰。
“车一进五!”
可是黑方却并未留给众人遐想的时间,更未打算给薛宇多留半点余地,在血腥的棋盘之上立起杀招,黑色石像战车直奔刚刚那枚斩杀黑色小卒石像的红方石像小兵!
“砰!”
只听一声巨响,那辆黑色石像战车势如破竹,迎面击碎红方石像小兵,唐依依更是在唐依云的怀中花容失色、惊叫连连,可是,众人预料之中的血肉飞舞场面并未出现,相反,唯有些杂乱的碎石散落在棋盘之上,还有些未来得及落下的粉尘飘散四周。
“真给那家伙说中了!”
莫无忧和花间酒几乎同时望向唐依云,惊讶于这个杀人王的判断力,即便在此时此刻依旧能够冷静分析,实在是个可怕的家伙。
不过薛宇眼下可没有半分闲心顾忌其他,更无暇关心莫无忧、花间酒和唐依云三人之间的谈话内容,此间,黑方战车棋子已长驱直入自己的腹地,若是任由其发展而无牵制,必将后患无穷,须知“一车十子寒“之威力,薛宇不敢有丝毫怠慢。
如今对方已然吹向进攻号角,欲要先发制人,薛宇自然不会让其得逞,几招过后,薛宇料想这黑方背后操纵之人必定不凡,很有可能就是崔命符本尊,故而薛宇决定不以寻常招式应对,治怪必须更怪,方才能以毒攻毒,薛宇儿时常听王彦章说起——“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为之神”。
遂,余下几招薛宇不按常理出牌,面对黑方强势出击,薛宇选择红马分边,以奇兵之势长驱直入,随后红方战车伺机而动,快速出击,待黑方边卒不知所措之际,挥刀除之,随后果敢前进抓炮,平炮兑车,一时薛宇无人阻挡。
然而黑方岂是寻常之辈,被薛宇强行兑车后,丝毫不示弱,跃马直扑中路,既避开了红炮锋芒又衔住了红中兵。薛宇眼露寒芒,迅速出招应对,以围点打援之计,进车跟住黑炮,意图暗藏边线,实则强行突破,黑方似看出端倪,迟疑少顷后,果断出车抓马踏炮,欲图兑子简化局面。
可是薛宇怎会随了黑方的美梦,强行突入黑方腹地,以单提马阵配以战车似一把利刃直插敌后,与后方联络看似脱节,实则形散而神不散。反观黑方则渐起节节败退之势,薛宇的招式如骨鲠在喉,锋芒在背,让黑方如坐针毡,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黑方岂会束手就擒,即便落入如此下风,却依旧处处寻找翻盘之机,又是十来个回合应对自如,居然渐渐将颓势稳定下来,招招式式,错落盘上,似有翻盘之望。
薛宇见状,不由得眉头一皱,未曾想黑方竟如此顽强,不过薛宇并非棋力羸弱的初手,绝不是照本宣科之辈,被对手轻易牵着鼻子走,遂薛宇屏息凝神,找准时机,窥到一个空隙,不但可以提掉对方一枚棋子,还可顺势将战火再次蔓延至黑方致命处,将战局的先机再次扭转。
想及便做,薛宇红方火炮在其朗声高呼下,直奔对面黑色小卒,可是,就当那红方火炮一跃而起,准备碾碎对面棋子之时,一丝细小的声音却传进了薛宇的耳朵之中。
“救命......救命......”
那声音虽小,可是不知怎的,除开薛宇之外,唐依云、唐依依、莫无忧和花间酒四人亦是听得真切,刚刚薛宇酣战之中,折损棋子皆是飞沙走石,再无血肉之躯,众人一时间竟遗忘了那位惨死的崆峒派弟子,以为那不过是崔命符的偶然安排,岂料崔命符竟意外慷慨,再次给予了意外之喜!
“啊...........”
伴随着一声惨绝人寰的吼叫,红方火炮下满是血污和骨渣,那独特的服饰和长剑,薛宇一眼便知又是一位苦命的崆峒派弟子,这一次九层塔夺宝,崆峒派可谓厄运连连,从刚进大厅时,就被崔莲英扼杀一人,再到如今成为任人宰割的棋子,崆峒派弟子此行之坎坷,恐怕连他们自己门派的师长们都始料未及。
不过,薛宇却容不得半点怜悯,因为黑方在损失己方一卒后,孤注一掷,强进中卒开始对薛宇进行殊死一搏,薛宇似是未曾料到黑方居然有此决心,竟无意间扰乱了薛宇的布局,眼下,红方火炮虽进入了黑方战场,可是却远离主战场,于攻于守都毫无作用。
双方又是你来我往,战罢至第三十七回合,薛宇虽从战局来看,略显优势,但这种残局由于子力少,变化简单,稍一不慎,黑方极易求和,这是薛宇不愿看到的,因为这一局,他必须全胜。
随后薛宇稳步推进,红方战车时刻控制黑方石马出路、防止黑方强行兑死红方战车。双方战至第六十四回合,薛宇强行用兵破士突破,第六十五回合进车叫将,黑方一时黔驴技穷、走投无路,无奈投子认输。
随着一道破空长鸣响彻山谷,黑方棋局身后,两条火龙平地而起,火龙之间,乃是一条四尺有余的小道,直通那道暗门,而那汉白玉棋盘的中央忽然开出一道口子,徐徐升起一枚玲珑小巧的木盒,莫无忧艺高人胆大,一招蜻蜓点水,飘落至棋盘中央,接着莫无忧拾起木盒,从中拿出一把金色钥匙,朝着众人兴高采烈的挥舞着。
薛宇见状脸上终于释然出一丝微笑,沉吟道:“这局终于得解了!”